浸到了醋坛子里,那股酸味冲上来,两只大眼睛就泪汪汪的了。
酒席散了,送走了客人,杨浩登上车子,往座位上一靠,就见方才在小樊楼中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迎送客人,小鸟依人、乖巧浅笑的折子渝板起了面孔正襟危坐,瞧都不瞧他一
眼。
这小妮子,看来还为唐焰焰的事在生气呢,也真难为了她,在厅中还要照顾自己脸面,一直忍到现在才作起来。
杨浩搓搓手,干笑道:“子渝?”
“……”
“唉,喝多了,头有点晕。
折子渝还是不理他,虎着一张雪白妩媚的小脸,双手搁在膝上,目不斜视。
杨浩自言自语,又道:“马虞候的这口剑还真不错,不知道府谷有没有什么出名的刀剑铺子,明日我也该去买口剑来佩戴,你陪我去好不
好?”
折子渝恍若未闻,眼皮都不眨一下。
杨浩垮下脸来,唉声叹气道:“唉!好好一场宴会,被李继筠这一搅局,想见的人没有见,想办的事没有办,这可如何是好?
折子渝撇撇嘴,没好气地道:“哼!怎么会呢,最想见的人那不是见着了么?
杨浩顺势抓起她的小手握在掌中,笑道:“啊呀,亏你提醒,不错不错,今晚若非来此赴宴,我怎会在路上遇到你呢,能见到你,比什么都值得,旁的事没办就没办了吧。
折子渝“扑哧一笑,又赶紧板起脸来,使性儿挣他手道:“去去去。别跟人家嘻皮笑脸的,不想理你。”
杨浩不撒手,涎脸笑道:“怎么,还在吃醋?
折子渝脸色微赧,窘道:“人家吃的什么醋啊?
眼见杨浩目光灼灼,满蕴戏锤笑意,折子渝脸上更热,她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娇躯,岔开话题道:“你……何时学了一手精妙的剑术,我还不晓得你有这样的功夫。既有把握
赢他,当时为何不与他赌,否则的话,那匹汗血宝马现在已归你所有了。”
“其实我没有把握赢他。”杨浩收敛了笑容,握紧她温润的小手,认真地道:“而且,即便我有十足的把握赢他,我也不会用你做赌注。一个女儿家把终身托付,是要人来疼
的,我极端厌恶这种把女子视作货物般交易的人,我答应下来。就已是侮辱了你。”
折子渝听得心头一热,回眸瞟他一眼,忽地扭转娇躯,凑过去在他颊上飞快地吻了一下,柔声道:“怜香杨知府,护花翔卫郎,“哼,今日
你可风光啦。念在你这份心意,唐姑娘的事,人家……人家不生你的气就是啦……”
杨浩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折子渝这样温婉可爱、善解人意的牲恃,令他欢喜亲近的感觉更浓。他摸摸脸颊,那唇瓣香软的感觉犹在,便扮出猪哥模样,依依不舍
道:“就只吻这么一下么?
折子渝红了脸,张大眼睛看着他,吃吃地道:“不然……不然还要怎样啊?一边说,已悄悄向车边挪了挪,防备他的偷袭。
杨浩笑道:“那也要正儿八经的吻上一下才算数七就像那晚一般。”说着嘟起嘴巴凑上来。
折子渝羞道:“我才不要,满嘴酒味儿。”
她用小手抵住了杨浩胸口,半推半就,那娇俏模样撩拨得杨浩火起。可是待他凑近了身子,折子渝却似想起了甚么,忽地把他一推,瞪起杏眼嗔道:“你在广原普济寺。真的
把她身子看光了?”
杨浩顿时萎了,讪讪地道:“其实……也小”,我只……就只看了后背。”
折子渝张大了眼睛,不依不饶地追问:“全身?还是只有后背?”
“背……背后……全……身……”
折子渝咬了咬嘴唇,两抹红晕慢慢浮上脸颊,杏眼斜睨,瞟着他
:“好看么?
杨浩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其实……也小”,你想啊,雾气氤
氲。能看清甚么?
“嗯?折子渝一双杏眼弯成子月牙状,一只小手搭到了他的大腿上,两根葱白似的玉指跃跃欲试。
杨浩赶紧点头道:“好看。”
要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折子渝反而一腔醋意,她坐直身子,挺起胸膛,轻哼道:“比我好看么?
杨浩打量她两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这个……我又没看过你的。怎么比较……”
折子渝轻轻打他一下,娇哼道:“你想得美,我才不上当……”
她转身掀开窗帘向外看了一眼,回说道:“车往前去,便去驿站了。我下车吧。
杨浩忙道:“天色已晚,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里,我正好认认门儿。”
折子渝犹豫了一下,颌道:“那……就先过河去吧,我家不在这里。如今我住在北城的百花坞,九叔的住处口”
过了大桥,往前不远就是以巨石垒就绮山而建的巨大城廓,城门口有甲士戍守,北城又名百花坞,绮山而建,其分五重。其实除了折氏
人只有戍守武士、家仆奴婢夜晚才可住在里面。其余没有特殊腰牌的人连城门都进不去的。
马车停了下来,折子渝瞟他一眼。幽幽说道:“我下车了,你……记得回去以后要喝些醒酒羹,既做了官,饮宴接迎,是免不了的,莫要熬坏了自己身子。”
杨浩“嗯了一声,忽然笑道:“有位始娘还说今晚要为我亲手调制醒酒羹呢,我这厢期盼了许久,谁想最后却是空欢喜了。”
折子渝“啊”地一声轻呼,掩口道:“你……你竟听到了?
片刻功夫,她手指间露出的雪嫩肌肤,便如涂了胭脂一般红润起来。
杨浩轻轻拉下她的小手,看着她羞红的脸蛋,柔声问道:“子渝,何时才能得你为我素手调羹?”
折子渝轻轻握紧他的手掌,眼波如狐般媚丽,昵声道:“你我的事,我还不曾禀与父兄口再说,芦州新建,诸事缠身,此番李继筠挟怒而走,恐怕也要对你不利。你怎有暇虑
及儿女私情,我们的事,且放一放可好。是你的,总是你的,你还怕我被人抢了去不成?”
“嗯!杨浩重重地一点头,微笑道:不怕。若你真被人抢了去,我就挟弓佩箭,去把你抢回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折子渝听了心中荡漾起一抹难言的柔恃,却皱皱鼻子,娇嗔道:“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谁让你不知检点的,偏偏招惹那只母老虎。人家唐姑娘不肯善罢甘休呢,我倒怕你被她
……哼哼。”
杨浩举手道:“我誓,为子渝守身如玉……
“省省吧你。”折子渝“噗哧”一笑,娇嗔地打了他一下:“你们男人的誓啊,有时候听来开开心也就算了,谁若当真就是自寻烦恼了。你若能为我守心如玉的话,人家就知
足了。”
她扮个鬼脸,掀开轿帘便闪了出去口杨浩微笑着看着她娇俏的身影没入城门洞的阴影之中,这才吩咐车驾回转,驶回南城。
马车驶过大桥,杨浩靠回座椅,脸上轻松的笑意渐渐消失,神态也变的凝重起来。今日与李继筠结怨,已迫使自己与夏州提前产生了对立,很难说李继筠挟怒而去,会不会马
对芦岭州不利。要想以经济利益换取府州的军事支持,看来要付出的代偷恐怕要乎自己的预料。除非,自己能够拥有足以自保的强大实力,那样才能赢得合作对手的尊重。然
而,不展武力,正是自己谋求府州的信任与支持的基础,府州会容许我展武力么?
杨浩一路沉思,不曾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那辆马车上的人却已看到了他,登时便把身子一缩,避到了车厢阴影下面,只用一双阴鹫的眼神注视着他。待两车交错而过
,坐在车夫右手旁的那人忽然钻进了车厢,促声道:“九爷,您看到了么,方才那人……”
车厢中人冷冷一笑,沉声道:“当然看到了。”
“九爷,他如今可是朝廷命官了,你说……他会不会对咱们不
利?”
车中人嘿嘿笑道:“芦岭州的官儿。管得了开封府的事么?九爷搭的是唐家这奈线,唐家搭上的可是开封府的大人物。杨浩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你慌张甚么。”
他往座位上一靠,淡淡地吩咐道:“明日一早,咱们就回霸州,
开始处置家产,变卖田地,今冬雪降之前,就搬往开封府去,丁浩在芦岭州再如何风光,与我们也全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