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不知程徳玄如此贪杯,每次饮宴,总是酩酊大醉而归。其实自从那天他中暑晕倒以后,情形就有些部队,杨浩当时只以为他是刚刚苏醒,精神不振,所以嘱他好好休息之后就离开了。结果从当晚参加折御卿的宴会开始,程德玄便杯来口千,来者不拒,整理宿醉不醒,杨浩满心奇怪,但是他这副样子,也实在无法交心,苦劝不听之后,只好由得他去。
今日杨浩没有出席,饮宴的主角就只剩下了程德玄一人,程钦差跟是得其所哉,在众人“海量!海量!”的赞美声中,如长鲸饮水一般,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下肚,那一张脸已经变成了紫红色。
酒很苦,他的心更苦。可是怨得了谁呢。一个人搬开别人架下的绊脚石时,也许恰恰是在为他自己铺路。同理,给别人下绊子的时候,断的可能是他自己的腿。
这苦酒是他自己酿的,便也只能由他自己一杯杯的喝下去。
折海轻轻一拐兄弟折惟正的肩膀,低笑道:“大哥,这两个钦差其实很好对付嘛,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贪杯的人,看来只要有酒,就足以打他们了。”
折海是折惟正的堂弟,比他几个亲弟弟岁数都大一些,在家族这一辈里排行第二,因此折惟正按兄弟之间的大排行一直唤他二哥,听他这么说便低声道:“二哥,大意不得,这个钦差好酒,那个百钦差却度不喜饮酒,你没看步步生莲他今贴吧天没来嘛,可别让他打听到了芦河岭的情形,玩意他跑来向叔父进言,那些百姓还未安排妥当,有什么理由不换一个地方?”
折海点头称是,说道:“那位钦差既不好饮宴,不如小弟今晚送几个娇娘美妓去伺候他。正当壮年的男子,焉有不好女色的道理?”
折惟正道:“且慢,他们官职不高,咱们如此殷勤,他们已经有些摸不着头脑。若是再那般奉迎,恐怕更要引起他们的疑心了。不管哪个杨钦差,还是这个好酒贪杯的程钦差。我看着可都不像糊涂人。还是摸清了他们的底细再对症下药才好。”
折海道:“这位程钦差好酒,这就是弱点了。听说他还是开封南衙、当今皇弟的属下,嘿!赵光义的人也不怎么样嘛。至于那位样钦差,却一直不清楚他的来路,也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不知他是好财还是好色。既不知他所好,如何对症下药?”
折惟正向对面与转运使任卿书。军都虞侯马宗强碰杯豪饮,醉眼朦胧的程德玄一努嘴儿,轻笑道:“问这程钦差,还怕摸不到杨钦差的底细?”
折海恍然大悟,立即举起杯来,笑吟吟地绕过桌去,与程德玄推杯换盏起
来。
“哈,你……你问那杨浩啊?他……他呀,他本来根本就不是官儿。”程德
玄轻蔑地笑了笑,伸出小指指摇晃着道:“他本来就是霸州城外一位员外家的小管
事,走了狗屎运呐!”
程德玄已酩酊大醉,说话毫无顾忌,数日来郁积心头的苦闷都泄了出来。折
惟正与折海对视一眼,暗道:“看来,这两位钦差不大和睦啊。”
程德玄冷笑道:“你们不知道吧?嘿,这……这个杨浩,本名……叫做丁浩,
他……贪图美色,勾搭了一个俊俏的小寡妇,哈哈哈哈……”
他前仰后合地笑着,也不知这事到底好笑在哪儿,笑完了又喝了一杯酒,说道:
“结果也不知是因情生妒,还是……还是有什么缘故,杀了人家家人逃了出来。他…
…他与那广原程世雄有旧,蒙他……收容,改名换姓做了……一名亲兵,后来……后来他与本官一起向官家进言,迁走北……汉百姓,以弱汉国之力。因此上嘛……才……才捞了个八品都监、钦差副使。嘿,他……他不过就是个恋色杀人的贼囚罢了,什么钦差,狗屁!哈哈哈哈……”
折惟昌年纪小,虽是陪客,却只饮了几杯酒,一直坐在那儿吃菜扒饭。听到这儿忽地抬起头来,对折惟正道;“大哥,他是程世雄保举出来的?那不就是咱们的人么,怎么没听爹爹说起?”
“噤声!”折惟正瞪了他一眼。折惟昌忙吐吐舌头,低下头去继续与那碗白饭做战。
折惟正看了程德玄一眼,程德玄此时坐都坐不稳了,哪里还能听清他们说些甚么,折惟正这才放下心来,便又举杯笑道;“来来来,程钦差。本公子也敬你一杯酒。”
“干!”程德玄抓起酒杯往上一扬,“哗”地方下就泼了半杯出去。不待折惟正相劝,便把剩下地酒全都灌进了肚去,然后把杯子一抛。拍着桌子漫声吟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咱们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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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抓起酒壶,仰起脖子就往嘴里灌,折惟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向折海递了个眼色,说道:“程钦差喝醉了,海啊,你和宗强送程钦差回去歇息。”
“我没醉,我没醉,咱们喝。继续喝”程徳玄一面说着,一面被马宗强和折海搀起来扶了出去,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只酒壶。
程徳玄一走,转运使任卿书便疑惑地说道:“那位杨钦差是程将军的人?奇怪,那不就是咱们的人么。怎么节帅提都不提,还要咱们小心提防着他?”
折惟正苦笑道:“小侄也正觉纳闷。照理说,他既是咱们的人,那就不必对他处处设防,可爹爹如此吩咐,莫非另有深意?”
几人面面相觑,均觉折大帅如此安排必定大有深意,至于到底深在哪儿,他们水性太浅,实在摸不着底儿。
他们当然不会想到,程世雄以为杨浩随那正钦差程徳玄是一定把百姓送往河东道去了,所以只是在奏报的军情中简略地提了一下折将军曾授意他关注的杨浩如今的去向,并说明他现在改姓了杨,详细情形全然未提
而折御勋当时正忙于商议如何破解官家的“明升暗降”之计,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这些秘密信札。只有折御勋才有权阅览,就连他的胞弟折御卿为了避嫌也不敢翻阅这些他也各地驻守大将之间的联络信件,倒是如同他女儿一般亲近的小妹折子渝,因为是女儿身,反而没有这些顾忌,但是她又很少主动去查阅大哥的军书文柬。
坐在折惟正另一侧的折惟信放下酒杯笑道:“那……咱们还要不要给他送几个女人过去呀。唐三儿昨天和我说,‘群芳阁’新来了几位姑娘,都是江南水乡女子,一个个姿容美艳,玉体妖娆,洞晓音律,能歌善舞,如果大哥同意,我便去寻两个俏媚的给他送去。”
折惟正哼了一声道:“狗屁。你小子想去尝鲜才是真的。”
折惟信叫屈道:“怎么会呢,我是那样的人么?要不然大哥与我同去便是。”
真大口扒饭的折惟昌连忙抬起脑袋道:“好好好,咱们一起去。”
折惟正在他后脑勺儿上“啪”的就是一巴掌,笑骂道:“滚你的,你才多大?不到十五岁,不许你进那种地方。”
对面白面长须的任卿书咳嗽一声,正声道:“几位闲侄,节帅正在前方征战,此时你等怎可留连花丛?让外人看在眼里,是觉得你们不孝呢。还是晓得了你爹此番出征根本就是一场儿戏?不像话!今晚几门小姑姑就要回府了,你们不在府中相迎?”
任卿书四旬上下,现为折系高级将领,他昔年曾随老帅折德(看不清)征战南北,战功赫赫,如今担任永安军丨转运使,掌握水6运输,后勤保障,财赋管理,监察地方官吏之责,实权着实不小,乃是现任节度使折御勋的拜把兄弟。
叔父如此训斥,折惟正不敢顶撞。只得唯唯应诺,呆着几个兄弟一溜烟跑了。待离开任卿书的视线,任惟正才训斥道:“你这小子,真是不长脑子,偏在任大叔面前说起?”
折惟信干笑两声:“那咱还去不去?姑姑要回来了,若她回来后吩咐一声,咱们再想出去可就难了。”
折惟正苦脸道:“小姑姑管的比咱爹还宽,真该早些给她找位称心如意的夫婿回来。有了小姑夫受她管教,咱们才得自由。唉!趁她还未回来,咱们赶紧走一遭吧,把小秦唐三儿那几个贱货都叫上,再请那杨钦差同去,醇酒在口,美人在怀。我就不信盘不出他的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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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千七,明后日周末了。嘿嘿。定比这两多多,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