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对他们一生征战来说。实在谈不上凶险,可是其中惨烈却是前所未有。汉人男儿的血性,那些武将、这个文官,他们谈笑赴死的壮举,深深冲激着每一个契丹战士的心,他们的心就像那江水中的半桥。震撼不已。
对岸,无数的百姓跪倒在地。
杨浩是一个好官,罗将军是一个好兵,这一文一武,为他们所做的牺牲令他们刻骨铭心。立足于逐浪川西岸,与对岸跃马横刀的契丹健儿相逢的这一刻,他们已经从一个北汉子民,变成了真真正正的大宋子民。耶律休哥笔直地坐在马上,盯着打着漩儿的江水悠悠南去,然后用目光顺着那桥一寸一寸挪向对岸。遗憾地叹息了一声。终于这百姓被他们带去了宋境。终于那不曾交锋的情敌,就此成了水之鬼。
他刚才冲过来时,就看清了杨浩的面貌,杨浩肩头那一箭就是他射的,他要活捉了这个人,把他像死狗一样拖回自己的大帐,让那个女人看看一个狗一样活着的男人,还有什么可爱,可惜可惜两人终不曾堂堂正正地较量过
他的目光从对岸膜拜的百姓们身上一一掠过,心中忽然一颤:真没有较量过么?
那员宋将亲自率死士上前拒敌,这个人独自守在桥头断后,那他一定不是普通的宋人,这个人一定是宋人的高官,很有可能就是这支队伍的主事人。如果他是,那么,带着这么多百姓迂回走了一个大圈子,避开他们布下的死亡陷阱,便这些百姓逃出生天。这么些天的斗智斗勇,彼此真的不曾较重过么?
耶律休哥眸中闪过一抹不忿,那人不但与自己较量过,而且还与萧后、与十数万契丹大军较量过,他赢了,虽然他死了,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他赢了!
对岸的许多百姓还在哭拜,这么近的距离,如果猝然下令放箭,一定能射死一些宋人,可是……此时此举,还有意义么?桥已断,他还有出刀的必要?弯刀“铿”地一声插回了刀鞘,耶律休哥长叹一声博马便走。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阵惊呼……不,不是惊呼,是欢呼声,一阵阵欢呼此起彼伏,如同咆哮的巨浪。江山轰隆,这要多么大的欢呼声才能听得入耳?耶律休哥诧然拨马,回头一看,只见对岸无数百姓跳起来欢呼雀跃,却不明白对岸宋人为何欢呼。
这时有手下兵将站在河岸上遥指江水大呼小叫,耶律休哥驰马回来,向河中定睛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一个人,抓着绳索正一步一步从江水中走上来,他肩头的根牙箭不知是因碰撞还是江水冲击,已不见了踪影,肩头正有鲜血溢出来。他拉着半沉入水的桥索从江面下钻出来。正浑身是水地一步步走上那桥面弧形的桥面被水冲的一起一落。他正在桥上走得十分艰难。
耶律休哥想也不想便去弓在手,一支雕翎便搭在了弦上。所有提缰乘马凭河而立的契丹武士都向他们的统帅侧目而来,对岸的百姓更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