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男人!”看到契丹汉子们钦佩的神情时,罗冬儿扶着戎车的栏杆,心中既骄傲又自豪。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个顶天立地、受人钦仰的男子汉?我的男人是个连敌人都钦佩他的大英雄!一想到这一点,罗冬儿心里就甜甜的,看到那些彪悍魁梧、面目凶恶的契丹武士时,心中也不那么怕了。
可是……什么时候我才能跟浩哥哥相见呢?我现在正在去契丹的路上,他们又到我们宋国‘打草谷’了,一国的军队,也要做这样的强盗行径。真叫人难以想象下着命令的,竟是人他们的皇后娘娘,那么美的一个女子,怎么就能眼皮都不眨地说出抢和杀来?北国人,真的与我们中原大不一样,我们中原人的皇后娘娘,会做贤明淑良的后宫之主,永远也不可能披上盔甲,带兵驰骋千里,杀奔战场的。
听那位契丹人的皇后娘娘说,他们的疆域比大宋还要大得多,东临黄海,西抵金山,幅员万里,辽阔无边。我这一去,可还有机会见到浩哥哥么?什么时候才能求得那位皇后娘娘的开恩放了我呢?
罗冬儿幽幽地一声叹,忽听身旁脚步声响起,罗冬儿扭头一看,只见耶律休哥穿着一件汉式凉衫,敞着怀大步走来,打扮十分粗犷,那一头乌挽在他宽宽的肩侧,梢还在垂着水滴,显是刚刚沐浴过。
罗冬儿连忙起身,学者契丹人对他的称呼乖巧地唤道:“休哥大人。”
耶律休哥一见她忙笑道:“不必拘礼,你坐你的。”他站定身子,四下张望一番,喃喃自语道:“奇怪,这时辰,它早该回来了。”
罗冬儿怯怯地道:“休哥大人在找甚么?”
耶律休哥心神不属地道:“在找我的鹰,真是奇怪,这一往一返,到这时辰无论如何也该回来了呀,这鹰是我亲手熬练的,它不会乱吃陷阱下的食物,以他的神俊也休息有谁能射得到它,应该不会出事啊。”
耶律休哥(不认识)着剑眉,背着双手在地上大步踱来踱去,他衣怀敞开,胸口纹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青色狼头,看着十分的狰狞凶狠,罗冬儿不禁胆怯地退了几步。
耶律休哥一扭头窥见她的动作,忽地笑了起来:“害怕?”
罗冬儿点点头,又怕触怒了他,忙又解释道:“我怕。。。那狼。。。很凶恶。”
“狼?狼比得上人凶恶么。”耶律休哥在车辕上坐了起来,望着前方的草原,漫声道:“”狼只有饿肚子的时候,才会为了活命去捕杀猎物,而人不同,人会为了权势撒杀人、会为了金钱杀人、会为了名气杀人,甚至。。。只为了觉得有趣而杀人。。。你说。。。狼
和人比起来,谁更凶恶呢?“
“:当然是……人更凶恶!”
罗冬儿起在他们汉人在领土上烧杀抢掠的恶得,忽然鼓足勇气,一语双关地应了一声。
可惜论起人情世故,她在这个耶律休哥面前这稚嫩的很,耶律休哥睨她一眼,微笑道:“姑娘这是在谴责我们入侵中原么?军国大事,你不懂,呵呵,那我就说点你能听懂的。”
他站起来,双手负在身后缓缓起出几步,面向草原站定,虽是衣衫半敞,但他身材伟岸,睥睨之间颇具豪气:“姑娘,今日你责怪我契丹出兵侵入中原,你可不要忘了,是你们宋人先打的北汉,打北汉的目的何在?赵皇帝御驾亲征,难道只为的的那一城数县,十数万军民?我们今日不兵,来日你们宋人也必会么看到……)我们的领土的。”
他站定身子,指着南方道:“你们兵北上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吃还是为了穿?都不是,我们北方比大宋困苦一百倍。你们汉人兵只是为了开疆拓土,建一世功勋,为帝王头上增光添彩。可我们呢?
我们草原上的部落,每年都要游牧千里,只为挣一口饭吃。可我们这儿太苦了,一遇白灾,漫天大雪,数不尽的牛羊冻死:一遇黑灾,牲畜缺水,疾病流行,膘情下降,母畜流产,还是大批的牲畜死亡,那些牧民怎么办?在你们喊人眼中,我们契丹人都是凶狠的狼,可是羊饿了该吃草,狼饿了呢?难道就该白白饿死?凭甚么!
在草原上,为了一块丰美的草地,同属一族的两个部落间还要斗个你死我活,何况是为了活命。弱国汉家二郎和我们契丹人换一个位置,你们生活在草原上,我们生活在中土,你们一样会整天想着往南打,去那花花世界做主人。”
他转向罗东儿,龇着一口雪白的牙齿,就像一头狼似的,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笑意:“这么多年,我们契丹人没有南下,中原可曾太平过吗?没有,你们汉人为了权势地位,一直打打杀杀,啥了多少人、使了多少残酷的手段,难道不比我们契丹人狠?等到大宋吞并诸国,一统天下的时候,一定还是贪心不足,那时就会巴望着把幽云十六州也拿过去,所有的沃土,你们都要占了。所有的险要,你们都扼守住了,我们呢,就应该被赶到穷乡僻壤去自生自灭,一样是人,凭什么?难道是天道公义,合该你们汉人享福?凭的不过是你们的武力!
若凭公义道理,那么就坐下来好好谈谈,中原沃土、花花世界,也分我们契丹人一杯羹好了,中原人肯么?好吧,我耶律休哥也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真正的公义,一切都凭力量讲话。如果你们汉人如果有力量呢?你们又凭甚么要求我们必须得安于现状?姑娘,你是汉人,你觉得我们不对。如果,你是个契丹人呢?你会怎么想?”
罗冬儿胸中有了怒气,指责道:“休哥大人,如果劫掠粮草是为了活命,那么胡乱杀害手无寸铁的百姓,汉家女子,又有什么堂皇的理由?”
耶律休哥呲牙一笑,说道:“我说的是战争的理由,根本就在于此,至于战乱一起,随之衍生的许多事情,已不是动战争者所能控制的了。我们的勇士穷的就像叫花子,要鼓励他们勇猛作战,我们又无从封赏,那只好靠他们自己去抢。你们中原杀伐之时,贫穷的一方何尝不曾做过这种事来?既是你死我活的对手,还指望我们一无所有的一方对敌人文质彬彬,那不是一个大笑话?”
这些契丹贵族平素不但穿汉服、说汉语,诸如《诗经》、《礼记》、《春秋》、《论语》、等中原著作他们也学得十分透彻,辩论起来,头头是道。耶律休哥滔滔不绝又说出一番话来,见罗冬儿不作声了,不由哈哈大笑。
他转身看了一眼天边彤红的火烧云,忽地想到暮色将至不由笑声一敛,脸色又转沉重:“奇怪,还是没有回来,它这一趟传递的是萧后的军令,若是出了岔子,只怕要误大事。不行,我得去见见皇后娘娘禀报一声,万不得已时,我便率一支人马南下接应接应才好。”
想到这儿,耶律休哥急急束起衣衫,撮唇打了一个唿哨,草地上卸了马鞍正悠闲吃草额群马中立时奔出一匹枣红马来,向他狂奔过来,马鬃迎风,如同火苗。
耶律休哥伸掌一按,便跃上了光溜溜的马背,他扭过头去,灼灼的目光毫不掩饰对罗冬儿的爱意:“姑娘,你一弱质女流,还是安心随我们往契丹去吧。到了那儿,你就会现,我们契丹男儿,也多得是大义凛然的英雄汉子。只不过,你汉人维护的是汉人的义,我们契丹男儿维护的是契丹人的义。你会现,我们契丹女子,一样是贤妻良母。你们眼中的草原狼,其实一样有情有义、有血有肉。我希望,你会喜欢上这个地方,喜欢了这个地方的人,永远留在这儿!”
耶律休哥说完,一拍马股,便向皇后中的中军大帐飞驰而去。
夜色深了,皓月当空,昭得大地一片清亮。
唐焰焰在宽敞的马车里铺好柔软的被褥,刚想扭身掩好窗帘,宽衣解带,忽地狗儿从窗口探出了脑袋。
“小焱(四个火,打不出来),这么晚了不睡觉,还要来找姐姐玩么?”
“嘘……”狗儿伸出食指竖面唇上,鬼鬼祟祟地四下一看,招手道:“焰姐姐,快跟我来。”
“什么事呀,你这小东西倒精神的很,姐姐都困了。”、
“姐姐快来看,一会儿就行。”
唐焰焰莫名其妙,悄悄地溜下了车,狗儿立即拉住她的手,兴高采烈地道:“焰焰姐噤声,可别出了动静,走,小焱带你去看好玩的事情。”
狗儿不由分说,拉起唐焰焰就走,唐焰焰大是好奇,忙放轻了脚
步,随着她跑过一段草原,拐进了湖边林中。
“姐姐轻一些,小声,小声。”
“到底什么事呀?”
“你看看就知道了,来。”狗儿得意洋洋,像是有什么好东西卖弄似的,拉着她的手七拐八拐地绕进林去,小声道:“,小声一点。”
唐焰焰按下眼前一根树枝,探头往前一看,只见前方树上挂着一盏灯笼,杨浩站在那儿,身边放了一只木桶,他哼着歌儿,正拿着瓢舀着水冲洗身子,然后用一块丝瓜囊子搓洗着身子!
老天啊,他竟是一丝不挂的。老天啊,他……他转过身来啦……唐焰焰在心底惨呼一声:“老天啊,本姑娘的一世英名啊……全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