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对大头道:“记得把尸体拖走,免得招来一群契丹狗。”说完反身便走。
“铁牛,带上我吧。”大头哀求道:“多个人多把力,也好多杀几个契丹狗。”
“铁牛,还墨迹什么,走啦!”弯刀小六冷冷一喊,铁牛哼道:“就算我容得你,小六也容不得你,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保重吧。”
大头失望地爬起来,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高喊一声:“铁牛。”
铁牛转头看他,一言不。大头涩然道:“我不知道弯刀小六把那契丹武士押到林中,用刀逼住他的喉咙,狠狠问道:“说,你们大队人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他本想这契丹武士轻易不会招供,说不得那时就要对她动刑,这才把他带进林中,不想那契丹兵却并不怕泄露消息,他见弯刀小六一副汉人百姓打扮,便满不在乎地笑道:“告诉你也不妨,老子倒不是怕你,我们的大军已分散到你们宋境各处城镇打草谷去了,想我契丹铁骑来去如风,你大宋官兵能奈我何?嘿嘿,你们想必是与逃进谷去的百姓失散的喊人吧?我告诉你们,南院大王已拍了一支精兵追进子午谷去,你们的亲人很快就要被杀光啦,哈哈哈哈哈。。。呃!”
他笑声未了,喉咙便被弯刀小六一刀切开。弯刀小六在他尸踢了一脚,对铁牛说道:“契丹狗到各处城镇掠夺,咱们追她不上。还是现在这附近继续打埋伏,收拾些伤兵残卒,然后往步步生莲吧子午谷里追,应该能拣些便宜。”
铁牛应了一声,回头看看林外,大头已经不见了,他不由暗暗叹息一声。原来三人要护着罗冬儿赴广原寻找杨浩,却因战事一起,各条道路皆设巡检官沿路盘查,须有官引才能通行,三人寻不到官凭路引,三个青壮少年伴着一个少年女子,在这父母在不远游的年代,更是特别的扎眼,循着正常的路径根本无法西行。好在弯刀小六这几年做泼皮。
成狐能鼠、三教九流都结交了些朋友。他向人多方打听,(看不清)到了一条秘密通道。这条通道就是杨浩等人走过的那条路。于是三人便准备了充足的水源和干粮之后带着罗东儿上了路。
那条路只不过是横穿一片不毛之地,倒不是一定要循着那条干涸多年的古河道走,但是大智路径相仿。他们从荒原上穿插过来,每日靠太阳认准方向,向子午谷爬摄。快到子午谷时,地面已经出些零星的湖泊、水草、水鸟和小兽也多起来。
他们这一路都是干粮清水,罗东儿能适应得了,他们这三个平素吃惯了酒肉的少年却觉得嘴里几乎淡出鸟来。于是便兴致勃勃要去猎些野味回来烤了吃,因为大头身手比较笨拙,弯刀小六便找个有树的阴凉地儿,让他护着大嫂在那歇息,自己与铁牛去猎野兽。
一有了水源和野草,各种野味便也多了起来,沙鸡、野鸡、野鸭、狍子……两个人猎了几只野鸡,又追着一只狍子下去,结果离大头和冬儿歇息之地越来越远,就在这时,契丹大军出现了。
突然看到大队契丹骑兵,罗东儿和大头吓得魂飞魄散,当下拔足便逃。罗冬儿一个弱女子,身着罗裙又嫌碍事,哪里跑得过契丹人的快马,奔跑之间一跤跌倒在地,大头急急返身来扶,就见数十骑胡人凶神恶煞地追了上来,远远张弓搭箭,几支利箭射在他的身周,把大头吓出了一身冷汗。
弯刀小六平日好勇斗狠,大头虽也常与他一块与人打架,却怎看过这样杀人不眨眼的阵势,一时骸得全没了主意,只想逃的越远越好。罗冬儿自知难以逃脱,仆在地上只是大叫:“快逃,快逃,莫要管我”
大头略一犹豫,便有一箭贴着他的头皮射了过去,大头惊出一身冷汗,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心中实是恐惧到了极点,又听到冬儿催促,便把牙根一咬,弃了她独自逃命去了。
堪堪逃进林中,大头回,只见罗冬儿颤巍巍站起来,拔下头上一枝钗子,便向喉间刺去,大头心中又愧又恨,只恨自己怯懦无用,堂堂男儿救不下一个妇人,还不如就此死了的好,可是本能的恐惧,却使他双足力,头也不会滴逃进了林中去。
待他从林中绕出老远,与辗转找来的弯刀小六和铁牛碰面时,才放声大哭,他把前因后果一说,弯刀小六登时勃然大怒,与铁牛两个把他痛殴一顿,声言就此划地绝交,再不认他这个兄弟,二人便撇下他独自离去。
大头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只盼自己死了才能洗刷这样的额耻辱。逃命时他只本能地想要护得自己姓名周全,这时清醒过来,又受弯刀小六和铁牛一番责骂,他忽然觉得,死也未必便有那么可怕,如今不止良心受责,还被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弟鄙夷抛弃,这样活着行尸走肉一般真比死了还要难受。
可是,如今勘破生死,却已为时太晚。想起当时罗冬儿奉钗刺向自己咽喉的果决,那里还有可能活着。他们原来歇息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契丹人的一座座军阵,战马如云,无边无沿,想找回冬儿的尸掩埋以慰自己的良心都办不到了。
罗冬儿当然没有真的死掉,当时刚刚赶到谷口的契丹人现一棵大树下有人歇息,立刻喝呼而来,引起了契丹先锋大将律休哥的注意,他想抓个活口。问清这些人的来路,于是便飞马追了上来,遥遥见一女子欲待自尽,律休哥想也不想,反手一箭便射了出去。
以他神射之技,百步之内可以穿杨,这一箭正中罗冬儿的掌背,罗冬儿吃疼,被这一箭射的将钗儿失手落地。
律休哥策马如飞,越了那些喽啰,冲到她的面前,一弯腰便把她捞上了马背。本来按照草原上的规矩,战阵之上,谁掠夺来的奴隶,便都算是他的私有财产,要打要杀都由得他。但契丹上层人物,大多接受中原文化熏陶,尽管他们垂涎中原沃土,总想侵占中原,但是对中原文化,中土人物,其实心底还是钦慕。律休哥自幼饱读中原诗书。并不是一个牛嚼牡丹大赏风景的人物。
平素掠得奴仆,他大多赏赐帐下将校,这次他见罗冬儿容貌俏美。楚楚可怜,那柔弱模样与草原女子大不相同,心中大起怜惜之意,便起了把她留在自己帐下的心思。但他见罗冬儿有自尽之意,自被掳来,便是满眼戒备。虽是娇娇怯怯的一个女孩儿看,神色间却一片决绝,只怕自己稍一用强。这多娇柔的花儿便要凋谢在自己手里,所以只是唤人帮她包扎了伤口,又好言宽慰一番,想着以自己的本事,让她心甘情愿侍奉自己。
这时契丹皇后萧绰率领大队人马便到了,耶律休哥是她的贴身将领,他自然看到了耶律休哥身边带着的这个中原女子,好奇之下把她唤上了自己所乘的戎车,听她诉说了千里寻夫的前因后果,萧绰不曾被她那种中原人特有的缠绵深情所打动,却喜欢了这汉家女子的柔婉和谈吐。
她虽性格刚毅豪爽,不似寻常女儿家气短情长,嫁入宫中之后更是以皇室的安危为己任,虽是巾帼儿女身,却把自己当成了男子一般,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有时也难免心中苦闷,所以有意把这汉家女儿留在自己身边做个近侍。萧后开口讨人,耶律休哥怎敢不允,之后,便生了两军阵前,杨浩手舞袈裟,单骑救人的一幕。
这一切,弯刀小六和铁牛自然蒙在鼓里,他们听了大头的叙道大嫂已经身故,自觉有愧于大哥,便想趁契丹伤兵(看不清会袭杀他们为大嫂报仇,然后再去向大哥请罪。大头如今已抛却了胆怯之心,便跟在他们后面,袭傻契丹人为自己赎罪,希望能够得到自己兄弟的原谅。
“走吧,不会有人来了,他们不是有一支队伍进了子午谷么,咱们追上去看看有无机会。”埋伏到黄昏时分,又杀了几个落单的契丹兵,小六身上也挨了一刀,此后却再不见有契丹散骑赶来,弯刀小六从草丛里站起来,看着远处的子午谷,对铁牛说道。
大头埋伏在草丛里,也等着有落单的契丹兵经过以便抢便宜,他时不时就看看弯刀小六和铁牛埋伏的地方。凭心而论,三人之中他的性格最为懦弱,心眼也少一些,平素与人往来,他都唯小六或铁牛马是瞻,从不曾独当一面,虽然弯刀小六和铁牛都当他是兄弟,但是他所居的角色却与喽啰无异,这也就难怪他骤逢大事时惊慌失措了。
此时他虽打定主意豁出命去为大嫂报仇,其实并无自己的主意,一切仍看小六和铁牛的决定。但他避入草丛中方便了一回,再返回原来潜伏地时,探头探脑半晌,却始终不见小六和铁牛的动静,大头慌了,急急赶到他们潜伏的地方一看,两人早已没了踪影,大头急急寻找一阵,茫然站在落日余晖下,突然有种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的感觉,孤独的只想去死……
西行的队伍终于走出了子午谷,前面开始出现大片的草原,水草丰美,白云朵朵,除了这只络绎的大军,一路罕见行人,到处都是原生态的草原景象。
平缓延伸出去数里的山坡上,是一大片白桦树林,树冠是波浪般的绿,下面是一片片雪一样的银白。抬头看,湛蓝的天空中雪白的云彩低的似乎伸手可及。叶大少很是逍遥地躺在马车上,身子底下垫着厚厚软软的青草,翘着二郎腿看着天空。
他是叶家大少爷,要在叶家车行的车内给自己寻个舒适的位置,这点特权还是有的。基本上,叶大少没吃什么苦,他既没被如狼似虎的契丹兵追上来,把他这个小白脸掳去北国做奴隶,也不曾有过食不果腹,干渴欲死的经历,除了食物不及家里做得精细,基本上……他的确在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