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环赶紧搀起胡小姐,一个替她掩着耳朵,架着她就往外跑,府上管事早在一个腿快的家丁屁股上踹了一脚,吼他立即去请郎中,然后捡起小姐的耳朵,慌里慌张的追在后面。
胡广一屁股坐回椅上,气得呼呼直喘,胡夫人抱着那画轴,慌慌张张就要去追女儿,被胡广一眼看见,喝道:“你还抱着那卷轴成什么样子,放下!”
胡夫人吃吃地道:“老爷,这卷轴……不……不烧了么?”
胡广咆哮道:“婚都退不得了,烧不烧它还有何用!”
胡夫人吓了一跳,急忙放下卷轴,抹着眼泪追女儿去了。
杨府里,夏浔闭了大门概不见客,可这耳目却非只在这府邸之中,京中大事小情,依旧瞒他不得。此前听人呈报市井间嘲笑他的种种言语,夏浔只是一笑,毫不动怒。
这天下午,发生在胡府的这桩事情又报到了他的面前。这事倒无须如何打听,因为这事已在市井间传的沸沸扬扬,那胡家小姐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传了出来,如今坊间人人都非议其父,却赞胡家小姐节烈。
这时茗儿和谢谢都在他的身边,这两人兰心惠质,善解人意。夏浔闭门装病,原因何在,她们清楚,生恐丈夫因此心生烦忧,故而常常伴他说话解闷,有关胡府的消息,她们自然也是听在耳中。
听人汇报完了,坐在夏浔身旁的茗儿轻轻叹道:“这位胡家小姐,着实可敬。”
谢谢却道:“这胡广,比解缙高明百倍!”
夏浔轻轻颔首道:“是!知机避凶,这份眼光,没甚么。难得的是,事情不遂,他能又生一计,利用这未遂的悔婚来剖明心迹,撇清自己。此人学识不及解缙,气节不及其女,然而机变谋略的本领,却是上佳!”
“怎么?”
茗儿微微有些诧异,但是听了二人的对答,脑中再一思忖,便明白了前后经过,不由又是一叹:这胡广……还真是个人精。
夏浔握住她手,柔声道:“你叹什么,叹得相公心都老了。”
茗儿幽幽地道:“真要老了,安心在家贻养天年,也好过叫人替你担惊受怕。‘愿君学长松,慎勿作桃李’杨荣题诗门上,嘲讽相公,你道人家不替你难过么?”
夏浔不以为然地道:“茗儿,这些事你何必放在心上?政争岂是一个人凭空想象的那么简单,身在官场,如果一个人永远都是心中所想即为所行,时时刻刻都叫市井间的那些看客们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个人早就完蛋了!解缙就是这么个没脑子的,你想让相公学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