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摇头道:“安南虽然没有大漠草原,却有深山大泽,以臣所见,差可比拟北疆草原,而非辽东。”
他静静地思索了一阵,说道:“安南自立已近五百年。而五百年前。也是时叛时附,从不曾有一刻安宁。元朝横行万国、所向披靡的时候,也仅能屡破其国,而非据而统治。元朝如果非要占领安南,派驻官吏,能不能做到?当然能!可它为什么不这么做?因为得不偿失!如果是我中原繁荣之地,他们会甘愿放弃么?
皇上,汉王殿下刚才说的那句话是对的,安南民众自以非类,心不在朝廷这儿!他们往往思其旧俗,一闻贼起,相煽以附。贼酋所至,辄以供给隐蔽,朝廷在那里扎不下根!太祖高皇帝说:‘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
现在呢,陛下对安南民众优容有加,不纳其税,不征其役,已经不是不足以供给、不足以使令的问题了,而是根本不要他们履行臣民的本份,一但遇到水涝灾害,朝廷还要拨付无数米粮过去赈灾。结果呢,一有机会,他们依旧要反,皇上以为四海之内皆赤子,他们却是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
朱棣沉声道:“朕今在虎背,尚能退否?”
夏浔断然道:“不能!退则威仪尽丧,唯有一战!”
朱棣默然。
夏浔沉思良久,搜肠刮肚地想着后世的一些政策,看看有什么稍加变通可资利用的,想了许久,才缓缓说道:“皇上,眼下,是必定要打的。咱们可以随着战局的发展变化来决定,如果能压得住,这郡县之制便可贯彻下去,历三代五代之后,当可教化了他们。
若不可得,便等时机成熟时,在安南择一人,封其王,辖其地,官制体系一应从我大明之制,但是官员任免由其自便,地方一应事务,由自自理,祸福休咎,陛下想管就管,不想管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不致加重我大明的负担。再以后,如果时局能向着对我大明有利的方向发展,再顺势而为,岂不比现在事半功倍么。”
夏浔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想得出更妥当的办法,这就是他针对当前时局所想出的办法:先打打看,征服得了就征服,征服不了到时再退一步,封其土王,自辖其地,半独半统,地方自治,但是这个王却不是属国之王,而是藩王,类同于周朝封的诸候。
这种程度的控制,不致激起他们的强烈反弹,因为除了一个名份,其他的都是他们自己在治理。权利是他们自己的,义务也是他们自己的,这种情况下再反,就是他们得不偿失了,这笔帐只要不是太蠢的人,都能算的明白。
而大明依旧是他们的君主,比起本来的历史上,连绵二十多年的战争,搭进去无数的人命,把大明的府库都折腾空了,最后才被迫签订“城下之盟”,结果这城下之盟签订之后,还没等宣布出去,体面地主动撤兵,整个交趾就已被人家武力收回要强的多。
同时,这个谋划的关键之处在于,法理上,它不是一个的国家,而是大明的一藩,主动权掌握在大明手里,而这恰恰是现在的安南统治者不大在乎的一点,那么未来时机成熟的时候。要纳其地为内郡。完全合理合法。又或那时候大明帝国已经寿终正寝,继承其衣钵的中原王朝也依旧是安南合法的主人。
朱棣沉思良久,才道:“未来的事,且看时局如何变化,再做相应对策吧!朕病体刚愈,易生疲乏,现在思虑久了,又有些困倦。你先回去吧,朕要歇一歇!唔,乘朕的御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