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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心中有些忐忑,虽然早知皇上会问起,事到临头还是不免紧张,但他很清楚,坦白是绝对不可以的,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事,就必须得放在桌子下面,哪怕彼此已经心知肚明,你不摊开,双方都可以装傻,一旦摊开,就没办绕过去。如果硬是绕过去,有些觇矩就荡然无存了。
是以夏浔毫不犹豫,立即说道:“是!唐同知自到辽东,做事还算勤勉,开始本让他与丁宇共同负责屯田改制之事,只是唐同知性情粗暴了些,臣依着皇上旨意,务求辽东稳中求进,不敢以权弹压,激起变故,屡次说教于唐同知,奈何本性难移,迫不得已,只好调唐同知去巡察辽东烽履建说……”
夏浔吸了口气,继续说道:“谁知,丁宇奉张俊之命清剿辽东山匪曾秃子的山謇,曾秃子的佘部逃脱后为了泄愤,竟将巡视途中的唐同知杀死,臣闻此噩耗也是又惊又怒,责令部属加紧清荆,如今辽东山贼胡匪,但凡有点气候的,都已被清剿一空,惜乎唐杰为国殉职……”这些事,臣在递往五军都督府的公函中,也是详细说过的。”
朱棣负着双手,仰着头看着殿中藻井,恍若未闻。等到夏浔说完了,他才轻轻嗯了一声淡淡地道:“嗯,将军难免阵上亡,唐杰虽然身死,可是死得其所便也不冤了!”
他的这句话,刻意在冤字上加重了语气,夏浔只当没有听到。朱棣瞟了他一眼,又淡淡地道:“你抛开仪仗,提前三天回的家门?”
夏浔悄没声儿地回了金陵,这三天什么朋友都没见,一直与家人在一起,不想朱棣竟已知道,夏浔忙作赧然状道:“是,臣……离家日久颇为思念,故而抛开大队,先行回京,因为仪仗及随行人员未到,想着此时见君不慎妥当,便在家里享了三天清福。”
朱棣哼了一声道:“你是什么身份?来往京师,岂能没人关照,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人耳目。堂堂国公也不守规矩,你叫联怎么管教旁人这一次联不治你的罪了,却须自思己过,口后不可妄为!”
夏浔暗自苦笑,没事的时候怎么都好,若有事时这就成了毛病了,眼下皇上明摆着心气儿不太顺,他要说就说吧,真要叫人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恐怕皇上就更加忌惮了。
朱棣沉默了一下,又道:“此番你经略辽东,绩还是颇为突出的,联赏罚分明,于你的,也已赏过了。这一年多来你一直在辽东虽说臣子效力于国,奔波劳苦一些也是应该的,可你毕竟是皇后的妹婿,皇后心疼妹子也不想总叫你在外忙碌。
可搜寻建文行踪的事,坐在京城里守株待兔也不是个子难免要奔波于天下各地,联想来想去,你还是兼着大报恩寺的差事,桑于搜寻建文行迹的事情,还是由他人去办吧,联把这差事交给户科给事中胡敞了,改日叫他去见你,你把以前查访的情报、消息,以及飞龙,全都交绘他。”
夏浔只是呆了一呆,便躬身道:“是,臣谨遵圣意!”
这句话说出来时,朱棣就在盯着他的神色变化,但是夏浔骤闻这个消息,却只是有些意外地一怔,随即便坦然答应,神色间毫无沮丧、愤懑亦或不满。
虽然说国公已位极人臣,可是谁也不嫌权力大的,有一支秘谍队伍掌握在自已手中,那是很强大的一股力量,就算毫无私心,怕也不舍得把自己一手培植起来的这股力量授与他人,可夏浔神色坦然,连眼神都没有一点波动,这样的人物,不是大忠就是大奸。以致朱棣也有些讶异,又盯了他片刻,才缓缓点头道:“好,很好!”
夏浔一听皇上这番吩咐,就知道这就是他擅杀大臣的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