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图娅赶紧抬起头,说道:“愿意!愿意!人家……人家……”
迎上夏浔的眼神,她便“羞涩”地垂下头去,轻轻地道:“人家只是有些害羞么,老爷好坏,非逼人家说出来……”
那羞怯的神情,配上那娇柔的声音,还真是叫人听了心旌摇荡。
夏浔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这丫头,旬日不见,作戏的本领大见长进啊……”
这时,早已候在外面观望风色的左丹站到了厅外,高声道:“部堂大人,卑职有事禀奏。”
“嗳,一日不得清闲呐!”
夏浔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乌兰图娅道:“小樱,你先回避一下,等这不识趣的恶客出去,再来服侍老爷。”
“是!”乌兰图娅下意识地瞟了眼那碗醒酒汤,又赶紧收回目光,轻轻退到了外间屋去,对候在门口的左丹道:“部堂唤你进见!”
左丹连忙整衣报进,到了书房里面,也不知与夏浔说了些什么,过了一阵儿才出来,走到厅中时,还对她点头笑了笑。
乌兰图娅候着左丹出去,赶紧快步走回去,及至将要绕过屏风时,才放缓了脚步。
转过屏风,乌兰图娅看见夏浔举着汤碗,正将最后一滴汤水都灌进嘴里,心中登时狂喜。
“呵呵,这汤有些辛辣的味道啊!”
乌兰图娅赶紧道:“人家倒没尝过,厨下的师傅调制的,想必加了清神醒酒的药材。”
夏浔唔了一声,放下喝得一干二净的汤碗,又喝一口清水漱口,乌兰图娅忙自墙角抄起痰盂服侍夏浔吐了。夏浔把身子往圈椅上一靠,说道:“时间尚早,老爷先醒醒酒,来,陪老爷说说话。”
乌兰图娅放于痰盂,回到夏浔身边,轻轻揉着他的肩,说道:“辽东刚刚见了起色,过上两年,士气高昂,民心拥戴,老爷就可以领大军杀入沙漠,那是何等的功勋?我听说,汉人将军,最仰慕的就是卫青、霍去病那样的武将,连声战鼓,封狼居胥。再说,老爷还要变革军屯、军户制度,怎么就要走了?”
夏浔淡淡笑道:“我想做的,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当年封狼居胥,狼居胥如今在谁手里呢?很久很久以前,它就重回了草原人手中,而那代价是把文景两朝积蓄的国力全部耗尽,国内哀鸿遍野,汉武也不得不下‘罪己诏’。我觉得,经营好自己的,或许更重要。古人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赤忠者无夸夸之言,善医者无煌煌之名’,或许,这就是我这种人的想法。”
乌兰图娅眨眨眼,表示没有听懂。
夏浔解释道:“从前,有三位将军,分别奉命保护一批百姓到另一个地方,途中有一批很强大的匪盗在活动。第一位将军抱着侥幸心理上路了,结果路上碰到强盗,全军覆没。第二位将军连护送的百姓都配发了武器,遇到强盗后奋勇拼杀,以伤亡近半的代价,抵达了将要去的地方。
而第三位将军先派人对沿途进行细致的访察,找到了一条几乎不为人知的小道,然后故布疑兵,趁着强盗还没摸清他的底细时,带着百姓从这条小道赶到了他要去的地点,毫发无伤。结果,那位负了重伤的将军被人奉为英雄,还写下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传颂他的英勇。那位没打仗,没死人的将军则默默无闻……”
乌兰图娅听了,似乎有所触动。夏浔忽道:“来,再给老爷捶捶腿,坐了一天,感觉身子都有些麻了。”
乌兰图娅心中冷笑,她当然清楚,夏浔为什么觉得身子麻了,那是药效开始发作的原因。她在醒酒汤里放得是乌头里面毒性最烈的草乌,只需指甲盖抹出来的那么一点,就可致命。热汤虽有一定的降解毒素的作用,但她放了十倍不止的药量,连解毒急救的一线可能都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