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身上剩下的最后一点“携带食”,他已经在这个潮圌湿、爬虫泛滥的狭小空间里耐心等待了五天,现在目标已经出现,所以他不需要再节省口粮。吃罢圌食物,他又从衣领里挤出一粒用麦角、梅子和糖混合而成的“止渴丸”,小心地含到嘴巴里。
他是百地家的一名杰出的忍者,他所负责的任务还从来没有一次失手,这一次雇主出了大价钱,足够购圌买他的家族那么多人口半年的生活所需了,他更加不可以失手。
外面已经布满了武士,如果等到目标出现他才开始行动,是无法保证能够顺利潜进这座寺庙的,尽管不知底细的平民百姓把他们忍者传得神乎其神,但是他自己当然清楚,忍术并没有那么神奇,可以在那么多武士眼皮子底下如入无人之境。
所以,他早在目标还没有押解到京都以前,趁着防卫松懈的时候就潜了进来,藏身在地板之下。他能在沙地上飞跑不发出一点声响,能在水中屏息很长时间,如果用特殊的器具提供空气,他能在水底静静地待上一天一夜,这种忍,对一个常人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他从小就受这方面的训练,他已经很习惯这种生活了。
比如眼下,他在地板下面那么狭小的空间里一动不动地待了五天五夜,他的神志还很清醒,丝毫没有发疯的迹象。
耐心地等待着,天黑了,灯油是很奢侈的东西,不会有人把光明浪费在一个犯人身上,庙堂里已一片漆黑,幸太郎开始行动了。
他所在的位置是庙宇的一角,置放一具破旧香案的地方,轻无声息地把地板一块块撬开,轻轻摆放到一边,幸太郎躺在那儿没有动,先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然后才慢慢从坑底爬出来,目标在几根庭柱之外,藏身在地板下的时候,幸太郎已经听清了寺庙里所发生的一切。
幸太郎没有急于过去,他开始蛇一样活动自己的身体,因为完成任务之后他还要活着逃出去,虽然从里往外闯,能够起到出人意料的效果,但是身体如果不够灵活,他就不能充份利用好这难得的机会骨节在静寂的夜sè中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其实很轻微,但他还是立即停下来,静静地倾听一阵,确定没有异样,这才继续活动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足够灵活了,这才贴着殿柱悄然向前潜去。
他的穿着是一身僧人的衣服,这在京都将是他逃出去之后的最好掩护。忍者其实并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总以黑衣éng面、背缚长刀的形象出现,他们为了执行任务,经常需要化妆成各sè人等,乞丐、和尚、杂耍艺人、路边小贩、武士、浪人、江湖郎中甚至男扮女装。
那个倭寇首领正被绑在殿柱上昏昏yu睡的,忽然似乎察觉了什么,他猛地张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静静的毫无声响。
“真是太敏感了!”他自嘲地咕囔了一声,眼皮刚刚合上,嘴巴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紧紧捂住,同时一件锋利的锐器在他喉间攸然掠过,一阵巨痛,海盗头子蓦然张大了眼睛,他想呼喊,嘴被紧紧地捂着,他想吸气、挣扎,但是空气直接林喉头泄了出去,他的肺腑得不到一点补充。
身子只剧烈地挣扎了片刻,这个倭寇首领就圆睁二目,气绝身亡。
幸太郎将淬了毒的“手里剑”在海盗头子衣服上探了擦,重新收好,便悄然向殿门口掠去。
得手了,看似非常简单,可他事先所做的那许多准备功夫,换一个人来,恐怕用死亡来威胁他,他也做不到。
静寂的夜sè里,神龟寺中传出一阵喧哗,然后一道黑影仿佛离弦之剑飞掠而出。
京都的夜一片黑,整个城市都睡着了,只有天空中浅浅的月牙儿和明朗的繁星给这夜幕下的城市带来一线光辉,幸太郎拔tui飞奔,风从身上掠过,好象乘着风一样轻快,摆脱追兵了,成功的喜悦让一向谨慎的他稍稍大意了一点,就只是这一点,夜sè中突然亮起的一道剑光,他便没有躲过去。
他只来得及一扭身,剑从肋下刺过,登时血染僧袍,幸太郎忍痛一闪身,一枚“手里剑”便脱手掷了出去,“手里剑”在十步之内几乎百发百中,而且此时夜sè深沉,对方几乎没有闪避的可能,幸好他掷出暗器的时候正在摆脱对方的长刀,准头有些差了,“手里剑”贴着对方的脸颊飞过,只在颊上划破一道伤口。
肋下被那一刀liáo得伤口太深了,内脏似乎都要从那裂缝里流出来,幸太郎紧紧捂着伤口,鲜血仍是汩汩而出。
“你是青野?”
幸太郎因为要藏身地板下面,没有携带长兵刃,他的手中突然又出现了一枚“手里剑”,可是还没掷出去,看到对面熟悉的身形,突然惊呼出声。
对面的人一身夜晚只能宿街头的乞丐打扮,蓬头垢面,夜sè又黑,本来不易辨认,可是对自己的至亲,怎么可能不认识?只看见那模糊的人形,百地幸太郎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