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一本正经地道:“我这是凡事小心,免得我的笔迹落在有心人眼中,一个不慎,便难保不在什么场合认出来,小心无大错嘛”
谢雨霏一听,笑靥如花,洋洋得意地道:“那你找我,可算是找对人了,本姑娘会用篆隶草行楷五种字体,王颜柳赵米等八种笔体,嘿嘿,你瞧着吧,一个字我给你换一种笔体,两个字我给你换一种字体,保证呀……谁看谁晕!”
“山东地面,南军与燕军,早晚再起征战,在这个地方设置一些耳目,是很有必要的。可惜了,高升兄如果肯帮忙,我让他做飞龙秘谍山东情报站分站站长,他熟门熟户,以后这边就完全不需要我龘操心了,奈何……”
离开老戴家时,夏浔顺便让老戴给买两匹马,可这马是军用物资,平门小户哪里买得来,最后买了两头骡子,也好,只是代步工具而已,这骡都是驯骡,垫上厚厚的褥子,正适合谢雨霏这不会骑马的人坐着。
谢雨霏道:“你呀,你当人家都是你这样喜欢冒险的?人家西门庆有家有业,娇妻美妾,何必跟着你担那风险?”
夏浔点头道:“是呀,人各有志,所以,我也不想强求。不过,唯因如此,在济南城时,他肯那样帮我,实是一无所求,全念兄弟情意。这个兄弟,我会记得的!”
燕军撤退之后,西门庆和南飞飞便回阳谷县去了,虽说小东嫂子还不知道他们困在了济南城,可是他已经过了服役期仍然没有回家,这兵荒马乱的,小东在家独自操持,还拉扯着两个孩子,岂能不忧心如焚?因此城门一开,西门庆就婉拒了夏浔的好意,与南飞飞匆匆赶回阳谷县去了。
西门庆没甚么大志向,老婆孩子热炕头而已,这志向,也正是夏浔当初的打算。如果夏浔用点手段,想把西门庆逼上自己这条船易如反掌,可他当然不能这么做。要说起来,跟着燕王干,本来就是危险之极,夏浔是知道一点未来,有心给自己兄弟谋个封妻荫子的前程,可是要人家抛妻舍子,跟着自己干这杀头的买卖,确也是有风险的,西门庆恋家归去,夏浔虽然不舍,也只好依了他。
谢雨霏骑着骡子虽然不快,好在青州也不算远,过了几天,两人终于赶到了青州府。夏浔在青州是个名人,虽说离开两三年了,他在济南又困了三个月,脸颊削瘦的多,一脸的大胡子又没刮,除非仔细打量,否则纵是极熟的人也未必就能认出他来,可他仍然不能冒这个险。
因此夏浔过城不入,直接绕到了彭家庄。
到了彭家庄,夏浔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他虽不知自己丈人家是白莲教,却也知道彭家在地方上的势力,这些地方上的土豪,潜势力极大,威望比官府、朝廷大得多,说句不客气的话,有些刁民刺头儿,不怕公堂枷锁,对这样的地方豪强也是如鼠见猫的,所以夏浔到了彭家庄,敲开大门,大大方方亮明了身份。
不一会儿功夫,他的老丈人就瞪着眼睛迎了出来。
彭老头儿没有当众给他难堪,说到底总是自己姑爷,在古代,姑爷子上门就是客,也不好太让他难堪的。待把夏浔让到厅里,彭老头儿这才问起他的情形,夏浔此前的种种作为,彭梓祺上次从登州蓬莱阁上岸,路经青州时已经告诉了父亲,彭家是白莲教,逼急了他,造反的胆子都有,倒是不大在乎自己的女婿干的这些惊世骇俗的事情。
夏浔从谢雨霏口中,也知道彭梓祺已经对岳父老大人交了底,所以毫不隐瞒,便把自己这三个月来的经过说了一遍。彭老头儿耳目本就灵通,济南难民放出来时,就已知道济南城里变成了人间地狱,如今一听女婿正是从城里出来,不由耸然动容,稍许的埋怨也就说不出口了。
岳父老大人吩咐了人给他和谢雨霏安排住处和饮食,这与他们说起彭梓祺这边的情况。
原来,彭梓祺当时并未进入济南城。燕军赶到,难民蜂拥入城的时候,彭梓祺已经看不到她们本来乘坐的车子了,她也知道谢雨霏是不想逃进城去的,还以为她会跳下车来,所以先在人群中匆匆寻摸了一圈,待不见她的踪影,这才发起急来往城中追去。
彭梓祺赶到城下的时候,正是城头守军用箭狂射,阻止难民继续入城的时候,当时夏浔正趴在牛车底下,拼命地往即将合拢的城门口钻,两个人就此失之交臂,彭梓祺被挡在了外面。
等到燕王大军扎下营盘,团团困住济南城,济南城头也是如临大敌严密戒备的时候,彭梓祺就更没有机会进城了。她在济南附近追着四散的难民队伍找了一阵,没有找到谢雨霏,便立即赶回了青州,向父亲说明情况,又交待了一个自己在济南附近的住处,叫家里人一旦见谢雨霏寻回来,马上去通知她。
而她自己则在济南附近住下,时不时的就到济南城下去探听消息,当城中陆续释放难民出来的时候,彭梓祺从难民口中听说了城中惨绝人寰的状况,几乎骇晕过去,当天夜里她就换了身夜行服,冒险摸向济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