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传忠忙坐下,腰杆儿仍然挺得笔直,陪笑道:“是是是,可规矩不能废,长辈就是长辈,万世承雨露,传立宜守德。姑奶奶与传忠的祖父同辈,年纪再小,这规矩也乱不得。”
烧饼姑娘淡淡一笑,说道:“谢员外,虽承你盛情款待,可是没有查明白之前,我是不会轻易认下你的,所以你现在不必急着以家人之礼相见。”
谢传忠红了脸,急忙道:“姑奶奶,这不会错的,打小俺爷爷、俺爹就是这么告诉俺的,俺不识字,可俺记得清清楚楚,俺爷、俺爹从小就告诉俺,俺是陈郡阳夏谢氏的后代,叫俺将来出息了一定要认祖归宗,不能忘了祖宗。”
“好好好,你别急,听我慢慢说。”
烧饼姑娘环目一扫谢家这一大家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唉,不瞒你说,谢员外,咱们陈郡阳夏谢氏传到如今,早已比不得当年的辉煌了。咱们谢家的旁枝呢,开枝散叶满天下,不过大多已自立堂号了,我们这一支日渐凋敝,如今就连祖祠也是破败不堪,香火不盛。人丁稀少啊,到了我这辈儿上,谢家这一房的子孙就更少了,只剩下我和哥哥两人……
如果真能证明你是我谢家流失在外的子孙,壮大咱这一房的声势,祖宗香火鼎盛,那是天大的好事啊,我哪有不乐意的,要不是重视这件事儿,我能千里迢迢赶到这儿来么。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不能糊里糊涂的把外姓人拉进来乱认亲戚,需要验证的东西,我还是都要一一看过了才做准的。”
谢传忠连忙道:“那是,那是,姑奶奶放心,真火不怕火炼,您需要查证些什么,尽管吩咐下来,传忠马上准备。”
烧饼姑娘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说道:“我有些累了,想歇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好了。”
谢传忠听了赶紧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道:“是,姑奶奶这边请,您的卧房早准备好了,本想等接风宴罢,俺就带您过去,这边,请这边走。”
烧饼姑娘行不摆裙,如同流水一般,袅袅地随着谢传忠夫妇去了,谢家那些子女都站起来,呆头鹅一般,也不知道该不该向他爹的这个姑奶奶行礼。
烧饼妹妹就在外边候着呢,一见小姐出来,忙也随行于后,外边的雪这时已越下越大了,风反而轻柔起来,袅袅飘落的雪花把大地染成了一片银白。几个人转廊越阁,在后花院行走了一阵儿,便进了一处极华富的房舍,内间外间,画屏妆台,绮罗绣帐,一应俱全。四个大火盆儿烧着兽炭,满室异香扑鼻,温暖如春。
谢传忠憨笑道:“姑奶奶,这屋儿有暖墙、有地龙,姑奶奶是江南住久了的人,可能耐不得北方的天气,传忠还叫人点了四个火盆,您瞧着还成吗?”
烧饼姑娘浅浅一笑道:“很好,你想得倒周到,我这就歇了,嗳,一路舟车,身子好乏。”
谢传忠赶紧道:“那传忠就退下了,姑奶奶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说,尽管说。”
两口子点头哈腰地退出去,房门一开,烧饼姑娘娴雅端庄的模样立即不见了,她一个箭步窜到烧饼妹妹面前,问道:“飞飞,有吃的吗?”
那小丫环咕地一声笑,从怀里掏出个还带着体温的油纸包递给她:“喏,刚才吃饭的时候趁人不注意,我偷的肉饼,羊肉馅的喔,香着呢。怎么样,谢老财主没怀疑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