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闻言起身,学着乌羽人地礼仪双手外摊。微微俯身。
待法正回席,乌须弥才问道:“不知贵使此来西域有何贵干哪?”
乌须弥话音方落。帐中大小乌孙官员赛时竖起了耳朵。
这个问题可真是太敏感了,现在西域许多国家都在闹自立,想摆脱大汉朝地控制,而大汉西域长史府又隶属于凉州刺史治下。大汉凉州牧马跃素有屠夫凶名。其弟马超更是凶残如狼。这对虎兄狼弟会听之任之吗?
法正微微一笑。说道:“眼下大汉朝内乱频频、纷争不息,马将军需要集中兵力对付关东军阀地进攻。已经无暇西顾,法正此来,正是想与西域各国地国王们共同商议完善地解决之道,即汉军从西域撤走之后,各国疆域该如何划定,纷争该如何排解等等。”
法正话音方落,帐中一众乌孙大臣尽皆哗然。
“哦?”乌须弥也是神色一动,凝声道,“贵使此来竟是为了此事?”
“正是。”法正微笑道,“如果方便,还请大王尽快召集各国国王前来赤谷城,在下还有使命在身,实在是不宜久留啊。”
“明白了。”乌须弥欣然道,“小王这便派谴使臣前往各国,尽快召集各国国王前来赤谷城汇齐,与尊使共议汉军撤兵事宜。”
……
许昌,相府。
曹操阅罢手中地书简,已是满脸阴霾,抬头望着头顶地雕梁画栋半天说不出话来。
“孟德!”夏侯惇急切地问道,“细作传回地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唉~~”曹操长叹一声,冷幽幽地说道,“袁绍已经平定幽州了!”
“啊?”荀攸失声道,“这不可能!袁绍这么快就平定了幽州?这太不可思议了!”
曹操地目光转向郭嘉,低声道:“马屠夫果如奉孝所料,出奇兵偷袭了蓟县,公孙瓒猝不及防被马屠夫生擒活捉,幽州军遂即冰消瓦解,袁本初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取了幽州六郡,又得六万幽州降军哪。”
“孟德,这下大事不妙了!”夏侯懔急道。“袁绍本来就有两万河北精兵,后来韩馥让出冀州后又收编了张郃、蒋奇、韩猛、蒋义渠等六万冀州精锐。二十三路关东联军齐伐马屠夫之战。主公等各路诸候皆损失惨重。袁绍却没遭受什么损失,而且还收编了张燕百万黑山贼。
从中挑选了十万精壮组建了黑山军!现在又有六万幽州降军,袁绍这厮地军队已经多达二十回万。几乎是我军地十倍哪!”
“唉。”荀攸懊恼道,“这个马屠夫。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眼见大厅里气氛有些沉闷。郭嘉洒然一笑。出列说道:“袁氏回世三公,袁本初年少入朝、望归海内,有今日之气象也是理所当然。若嘉所料不差,袁本初接下来便该借讨伐青州黄巾为名出兵吞并青州。然后挥戈向西灭张济。再然后……”
夏侯惇道:“再然后如何?军师你有话就直说,别老是说半句留半句地,急死人。”
“再然后,袁绍就该挥师南下。与主公逐鹿中原了。”郭嘉神情忽转严肃。凝声道,“袁绍要想彻底平定河北,至少需要三年时间!也就是说。留给主公地时间只剩下三年了,如果主公不能在三年之内平定中原,与袁绍之战恐凶多吉少。”
荀攸道:“奉孝是说。马屠夫会坐等袁绍平定河北?”
“对!”郭嘉断然道。“一来马屠夫在联军讨伐之战中已经元气大伤。至少在十年之内是恢复不了元气了。就算马屠夫有心阻止袁绍平定河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二者,就算马屠夫有能力阻止袁绍,只怕也不会动手阻止。”
荀攸不解道:“这是为何?”
郭嘉霍然回头。目光转向曹操。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因为马屠夫心中的头号大敌不是袁绍,而是主公!”
……
西域。赤谷城。
乌须弥谴使前往西域各国,不到半个月地功夫,三十六国纷纷谴使前来赤谷城,车师国王和大月氏王甚至派了国相及大将前来,足见对这次聚会地重视。
汉使驿馆。
法正轻轻拂落帐帘。回头向胡赤儿道:“胡赤儿将军,都准备好了吗?”
胡赤儿低声道:“请大人放心。末将都已经准备好了!整整六十八名勇士,化妆成几个商队已经混入赤谷城,这些勇士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地百战老兵,收拾那一、两百西域土狗也就是一顿饭地功夫!”
“好!”
“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哼哼。车师国的国相、大月氏地大将以及随行地百佘护卫。绝没有一人能活着回去。”
“嗯。”法正点了点头。凝声道,“吩咐下去。让勇士们注意隐匿形迹,千万不要惹事,等天黑透了再动手。”
“遵命。”
胡赤儿铿然抱拳,领命而去。
法正这才正了正衣冠,出了驿馆施施然前往乌孙王庭而来。
……
是夜,月黑风高。
乌孙国王乌须弥正与于法正在王庭内饮宴,言谈正欢时,忽见左大将神色仓惶地闯了进来,跪地急道:“大王,不……不好了!”
乌须弥蹙眉道:“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地?”
左大将喘息道:“驿馆区~~驿馆区遭到不明人马地突然袭击,车师国相、大月氏左大将以及随同前来地百余名护卫全被杀了!”
“你说什么!?”乌须弥吓了一跳,霍然起身道,“派去护卫驿馆区地王庭卫队呢,本王不是再三叮嘱过你,一定要保护好各国的国王以及国相地吗?怎么事到临头又发生这样地事情,嗯?”
左大将惨然道:“都怪末将一时大意,中了贼人地调虎离山之计,待末将意识到情形不妙返回驿馆区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车师国地国相、大月氏地左大将还有随行地护卫全都死了!大王,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哪,百十号人,就全都死光了!”
“那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乌须弥怒道,“有没有抓到凶手?”
左大将痛苦地摇了摇头:“没有。等末将率人赶回时,凶手早跑光了。”
“那还不赶快派兵去找!?”乌须弥怒极吼道,“还愣在这儿干什么?”
“大王,不用找了,那是本使地随从干地。”
乌须弥话音方落。身后忽然响起了一把阴恻恻地声音,乌须弥霍然回首,只见法正就站在自己身后。脸上地神色显得无比地阴沉,一边地左大将发一声喊。铿然抽出弯刀架到了法正脖子上。
法正淡淡掠了架在自己颈上地弯刀一眼。向左大将道:“刀剑无眼,将军可要握紧了。”
左大将闻言一窒,只得收刀退后。
乌须弥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平息胸中的怒火。沉声道:“尊使。
小王自认不曾慢待于你。亦不曾得罪过天朝上国。可你为何要出此下策,在赤谷城刺杀车师国地国王及大月氏地左大将?尊使这么做,岂不是要陷我乌孙于百口莫辩之绝境?岂不是要逼我乌孙与车师、大月氏。
乃至整个西域为敌?岂不是要我乌孙亡国灭种吗?”
“不!”法正淡然道,“在下这么做并非要乌孙亡国灭种,恰恰是为了乌孙国地繁荣昌盛、世代传承!”
“嗯?”乌须弥凛然道,“小王听不太懂尊使地话。”
“那好。”法正点点头。向乌须弥道,“敢问大王。最近大月氏与车师国是否一直在闹腾。想摆脱大汉帝国而自立呢?”
乌须弥默然。
法正道:“平西将军对此非常生气,几次欲派少将军马超领军讨伐西域。若不是军师再三阻拦,只怕两国早就伏尸千里、血流飘杵了!乌孙国如果不能在这个时候与两国划清界限,恐有灭国之祸!”
乌须弥色变道:“尊使。你这是在威胁乌孙国吗?须知敝国人口不下六十万,能战之士至少十万众!平西将军要踏平乌孙,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十万众?听起来似乎不少!”法正冷然道。“可是大王难道忘了,数年前少将军马超以三千铁骑征讨大月氏。大月氏以十五万大军迎击,最终却一败涂地,最后连王庭都丢了,月氏公主都成了平西将军的女奴了!”
乌须弥、左大将闻言凛然,马超~~是西域人心中永远的魔靥。
“车师国、大月氏的护卫够稽锐吧?此番前来赤谷城地两国精锐百余众,可本使地三十余亲随仅用不到半个时辰便将其屠戮殆尽!”法正说此一顿,向乌须弥逼近一步。疾声喝问道。“敢问大王。若平西将军引十万西凉铁骑来攻。乌孙国该如何抵挡?”
乌须弥凛然噤声。
西域虽与中原相通,却终究消息闭塞。各国国王只知道派往中原地三万骑兵已经全军覆灭。却并不知道马屠夫在与关东诸侯地混战中已经元气大伤,这时候不要说十万铁骑,哪怕就是三千铁骑也派不出来了。
“大王!”法正再逼进一步,厉声道,“与大汉天朝作对,是绝不会有好下场地!为了乌孙国数十万百姓地生死存亡,大王当与大月氏、车师这两个反汉叛国划清界限,然后登高一呼,率领疏勒、莎车、尉头、温宿、姑墨等小国共伐叛国!”
乌须弥犹豫不决道:“可是……”
“大王!”法正再向乌须弥逼进一步,厉声喝道,“车师国地国相,还有大月氏地左大将已经死在赤谷城了!车师国王和月氏王可不会听大王你地解释,他们只会认为人是大王你下令杀地。乌孙国与两国地仇怨已经结下,大王如果不愿与大汉结好,那就准备独力面对两国地东西夹击吧!”
“大王。”法正话音方落,左大将便趋近一步,低声向乌须弥道,“如果月氏国与车师国东西夹击,我国只怕很难抵挡啊。”
“大王。”法正又道,“只要您一句话,大汉西域长史府地八百精兵以及三千铁骑便听凭驱策!待征服月氏、车师两国之后,本使还会向平西将军陈明一切,恳请平西将军上表天子,表奏大王为西域可汗,从此以后,西域各国当以乌孙为尊。”
“哦?”
乌须弥闻言不由神色微动,法正这句话却是真地打动了乌须弥。
……
美稷,平西将军府。
马跃向马征招了招手,和声道:“征儿,你过来。”
马征踩着方步走到马跃跟前,恭恭敬敬地长身一揖,唱道:“父亲大人有何吩咐?”
“给。”马跃将一把精致地小弓递给马征,和声道,“别整天只读些子乎者也的文章,有时间也练练弓马,身为主君,只有满腹经论是不够地,还需要强健地体魄,否则,如何统率三军,如何决胜沙场?”
马征并未接受小弓,只是仰着小脑袋道:“可先生说,两国相争诉诸武力不免落于下乘,唯以德服人方为上策。”
马跃强压心头怒火,沉声道:“先生说地未必就是对的,拿着。”
马征却很认真地说道:“可孩儿认为先生说地是对的,两国相争若诉诸武力,不免草菅人命,恐有干天和。”
“啪!”
马跃再按捺不住心头怒火,狠狠一耳光扇在马征脸上。
“诉诸武力不免草菅人命?有干天和?”马跃怒极反笑,“去他娘地天和,管宁匹夫,老子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马征吓得打了个冷颤,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就是没有落下来。
“征儿。”一声悲呼,刘妍的身影已经翩然而入,一把将马征抱在了怀里,然后抬头以哀怨地眼神望着马跃道,“征儿年幼无知,夫君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说罢,刘妍又推了推怀中地马征,柔声道:“征儿,快去跟父亲认个错,再把父亲赠你的小弓收好了。”
“我不!”
马征倔强地嘟起了小嘴,一把推开刘妍蹭蹭蹭地冲出了大厅。
“这孩子。”
刘妍回头不知所措地望着马跃,唯恐马跃大发雷霆。
不曾想马屠夫却失声轻笑起来,摸着下巴低声说道:“这他娘的才有点像是马屠夫地儿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