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人道:“愿闻其详。”
薰卓道:“李儒机深智远,李肃能言善辩,虽萧何、苏秦不及也。吕布、华雄、张辽、徐晃、张绣等皆有万夫不当之勇,虽岑彭、马武亦不及也。徐荣徐元茂大将之才,当世无人能出其右,安得无人?”
“公言差矣,此等人物,吾尽识之。”那怪人道,“李儒机深智远。堪可看家护院,李肃能言善辩,可以吊丧问疾,吕布可使击鼓鸣钟,华雄可使放牛牧马,张辽、徐晃、张绣等辈可使屠猪杀狗、磨剑拭刀。徐荣徐元茂大将之才,可令砍柴耕田,仅此而已。”
薰卓勃然大怒道:“汝有何能?”
那怪人道:“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一不晓,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居庙堂足以辅佐君王,统三军可以逐鹿中原,虽运筹帷幄之中。却可决胜千里之外,此鸿蒙之能,岂凡人可识耶?”
吕布闻言大怒。拔剑就欲杀了怪人,却为李儒所阻止。
“奉先将军且慢。”李儒伸手阻住吕布,又向董卓道,“主公,此人虽然语气狂妄,却是出口成章、言辞犀利,堪称饱学之士,且如此藐视天下英雄、自视清高,若非疯癫之人。便是果有真才实才之辈。”
“既如此,本将军帐前尚缺一名文书小吏,可使充之。”董卓说罢,忽闻一股恶臭袭来慌忙以衣袖掩住口鼻,说道,“来人,速带此人下去沐浴更衣。”
待下人带着那怪人去了,吕布才愤愤不平地问道:“此人口出狂言、语多不敬。义父不杀他也还罢了,为何反而给他官做?孩儿甚是不解。”
“奉先吾儿有所不知。”薰卓抚髯微笑道,“诚如文修(李儒表字)所言,此人虽然言语轻狂、举止疯癫,却言之有物、语锋犀利,焉知不是天下名士?吾若枉杀此人,岂非寒了天下士人之心?绝了天下能人异士投奔之路?”
“缘来如此。”
吕布听了个云遮雾绕、不知所谓,却竭力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嘴脸。
……
河套,美稷老营。
郭图一脚踏进马跃大帐,弯腰塌肩恭声问道:“图参见主公。”
“公则。”马跃抬起头来。招手道,“来,入座。”
“谢主公。”
郭图弯腰一礼,走到马跃对面屈膝跪坐下来,战战兢兢、执礼甚恭。
自观看地图,半晌忽然问道:“公则,文和所患恶疾愈?”
郭图目光一闪,低声道:“未见好转。”
“是吗?文和所患是何恶疾,用药五日竟仍未见好转?可有性命之忧?”马跃说此一顿,忽然长身而起,向郭图道,“本将军甚是放心不下,公则,不如你我同去探视一番?”
“不,不必了~~”郭图慌忙劝道,“夫人说文和兄所患之疾虽恶却无性命之忧,只是不宜探望,否则恐有感染之忧。”
“是吗?”马跃将信将疑道,“竟有此事?”
郭图目光闪烁,不敢正视马跃犀利的目光,低声道:“确有此事。”
马跃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寒芒,负手往前踱了几步走到帐前站住,郭图从身后望去只能看到马跃雄伟的背影,却无法看到马跃脸上地表情,郭图正自忐忑不安时,马跃却霍然回过头来,突然问道:“文和何时可回河套?”
郭图措手不及,不假思索地答道:“快则十日,迟则~~迟则~~呃~~”
马跃眼角已然浮起狡诈的笑意,郭图却是呆若木鸡、脸色煞白,望着马跃惶然不知所措,吃声说道:“主~~主公,图~~文和兄~~他~~这~~”
马跃闷哼一声,沉声道:“公则,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郭图颓然跪地,叹息道:“文和兄,郭图让你失望了。”
马跃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图不敢隐瞒,只得将此事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原来贾诩这乱国毒士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马跃陷入绝境,决意乔妆前往晋阳游说董卓对洛阳用兵,便自作主张与郭图串通一气上演了这出“患疾”拙戏。
两人虽然有刘妍帮忙掩护,可最终却还是没能逃过马跃双眼。
“文和去了晋阳?”听完郭图叙述,马跃并未流露出多少震惊,更未如郭图预料般勃然大怒,只是仰天长叹一声,说道,“看来,该来的还是会来,该发生地还是会照样发生,世事并不会因为某些小小的意外而发生逆转呀,唉~~”
……
晋阳,刺史府议事大厅。
集凉州牧、并州牧、护羌中郎将、河东太守于一身地董卓正召集麾下文官武将议事,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出兵河套、讨伐马跃。虽然未经朝廷许可,董卓却俨然以凉州牧、并州牧自居了,还让人刻了两颗大印。
今日下午,在董卓官邸外口出狂言的怪人此刻就以文书小吏的身份,居末席负责记录将文官武将们的言论记录下来并整理成册,以供薰卓随时翻阅。
席间几乎所有的文官武将都赞成出兵河套,只有李儒目光深沉,还没有表明态度,众人正议论纷纷之时,厅外忽然响起沉重而又杂乱的脚步声,立于厅外地小校早已经引吭高喊起来:“徐荣将军、李催将军到~~”
厅中诸将纷纷侧首,只听金铁撞击声中两员武将已经昂然直入厅内,当先之人身披重甲、重面阔耳、颔下柳须飘飘,一对虎目不怒自威,赫然正是徐荣,徐荣身后之将身高七尺、眉目英俊,却是李催。
徐荣、李催直入厅内、锵然跪倒,疾声道:“末将徐荣(李催),参见主公。”
“两位将军快快请起。”薰卓肃手道,“元茂来得正好,本将军正要问你,我军是否应该出兵河套?”
徐荣直截了当地答道:“该。”
“哦?”董卓欣然道,“既然元茂也赞成出兵,本将军再无疑虑……”
“此鼠目寸光之辈、柴门陋户之见,有何可取?”
忽有一把清朗地声音横插进来,强行打断了董卓的话,众人纷纷侧首,只见最靠近厅外的席案后面缓缓站起一人,却见此人脸肿如斗、眼细如缝,端的奇丑无比,赫然正是下午口出狂言的怪人。
“这位先生甚是面生得紧。”徐荣脸色铁青、语气不善,“末将乃是鼠目寸光之辈,所言乃是柴门陋户之见,却不知先生又是何方神圣,又有何高见?”
怪人浑不理会徐荣,只问董卓道:“敢问董公,出兵河套意欲何为?”
薰卓道:“马屠夫狡诈多智、凶残嗜杀,麾下又多虎狼之士,且河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扼守并、凉之间,又可兵出采桑津威胁河东,堪称心腹之患!若不出兵灭之,本将军心实不安。”
“董公眼中仅只河套一隅乎?”怪人冷笑道,“素闻董卓雄图大略,原也不过如此。”
薰卓怒道:“足下何出此言?”
怪人说道:“河套虽险,仅只一隅之地,兵不过两万,地不过千里,马屠夫纵有通天之才,何能为也?今董公挟裹并、凉、河东之众,坐拥雄兵二十万,麾下战将不下千员,更有李儒、李肃等智谋高深之士襄助,泽被四海、威振宇内正当其时,岂可一叶以彰目、因河套一隅而坐失良机乎?”
怪人话音方落,一直闭目未语的李儒忽然睁开了双眼,眸子里有莫名的阴冷之色一掠而逝,恰董卓向他投来垂询地眼神,便轻轻颔首。董卓会意,起身肃手道:“先生请上座,来人,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