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阵子,两个合扎猛安开道,各家各族各带武士相从,纷纷然沿着燕京城内的主干道,一路北走,出了燕京城。
然后,城外等着的后勤队伍,也适时跟上。而此时乌林答泰欲也早早脱出队伍,绕行城西,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五个猛安一起追上御驾,随行北上。
原来,昔日少年国主正是初秋生日,而这个生日一过,便已经虚岁十五了,而既然到了十五岁,那作为以武立国的大金皇帝,总要展示一些武勇的。
而今日,众人这般折腾,正是要随这位大金皇帝第一次出行首都,进行秋狩。
为了确保这次秋狩的顺利,对这个国主有一半抚育之恩的辽王、太师领公相完颜斡本,早早便率领剩下两个合扎猛安先行出关进行准备了。
所谓晋王领都省首相完颜讹里朵也在出城十里后便直接折返。
最后,便由魏王完颜兀术辅佐着国主,率领庞大的秋狩队伍,一路向北而行——他们此次秋狩目的地的第一站,并非是东北面的大金国旧都会宁府,或者辽阳府,而是辽国旧都,俗称上京的临潢府首府。
也就是耶律大石的家乡了。
其实,此举倒算是某种题中应有之义……昔日辽国皇帝为了国家稳定不停去慰问女真头人,今日女真皇帝为了国家稳定当然也要去慰问一下契丹头人。
礼尚往来嘛。
尤其是眼下,考虑到临潢府西面的蒙古人日益活跃与壮大,更是考虑到南面赵官家的强势外交包围联盟政策,此时往此处去,应该会极大震慑东蒙古王合不勒以及临潢府契丹诸部,还有那些夹在合不勒麾下东蒙古联盟与临潢府之间的墙头草才对。
秋高气爽,女真甲骑威名尚在,军纪尚存,再加上这是国主十五岁之龄第一次戎装临军,政治意义极大,所以北行途中,倒没几个人敢闹出事端来。
于是不过数日,御驾便平安抵达塞外要地兴华一带(今承德一带),并驻扎到了滦河畔。
当日晚间,魏王完颜兀术主持了一次‘御前军议’,那是决定放弃走东北面大定府,直接顺着滦河上游的空旷地带,向临潢府进发……理由有三:
一来,避免这么庞大的队伍进入繁华地带扰民,尤其是侵扰秋收;
二来,滦河上游的空旷地带适宜行军,也适宜围猎;
三来,靠着西边走,更容易震慑蒙古人,快速抵达临潢府则更容易震慑契丹人。
魏王殿下说的头头是道,谁敢反对?
自然是齐齐通过。
须知道,完颜兀术自从去年狼狈自西京撤回后,端是有不少塞外老派权贵打着部落民主的旗号趁机攻讦这位魏王殿下的……但是,谁也没想到,非但是向来属于完颜三兄弟嫡系的东路军诸将,西路军诸将居然也都纷纷支持完颜兀术。
拔离速以下,西路军诸将一起随东路军诸将上书表态,大意是这一次真不怪魏王,只是对面那个赵宋官家素来是个有心眼的人,恰好抓住了大金国正准备战略撤退的当口,趁着大金国无法下定决心渡河搞决战的空档,大举进发,搞得好像是对面宋人占了好大便宜一般。
其实那些地方,本就是国家准备放弃的鸡肋。
唯一的问题在于西夏,本该将这些鸡肋交给西夏,然后确保侧翼的,但是西夏自己作死,也来不及救的。
总之一句话,魏王殿下没有犯错,西路军上下依然骁勇,只是队友太烂,对面太狡猾罢了。
就连回到河东的完颜活女都上书表达了对完颜兀术的认可……这点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完颜兀术本就是出去解决活女分裂问题的,而他全程都保持了对活女的优容,几乎相当于数次赦免了活女的分裂行径。
对此,完颜活女虽然不知道什么叫七擒七纵,但多少是有些服气和感恩的。
而既然东西两路野战军上上下下全都表达了支持态度,塞外那些人便是阴阳怪气,也无能为力。更何况,他们打着部落民主的旗号,还惹恼了年轻的国主以及趁着新国主登基上位的燕云本土势力,以及秦桧这些降人。
故此,一番折腾之后,与那些人想的恰恰相反,因为军队与燕云地区本土势力还有降人的支持,外加三兄弟中的晋王完颜讹里朵越来越崇信佛教,而且身体也如完颜娄室那一辈人一样渐渐不好,魏王完颜兀术的实际权位不降反升。
转回当晚,军议毫无意外的通过,中枢诸臣自然各自回营歇息。
而到了此时,诸如洪涯、郑修年这些人,因为不适应随军长途跋涉,却是早已经精疲力尽,直接卧倒。
但枢密院副使秦桧却是个例外,他年轻时便绰号秦长脚,后来更是有被北掳的经历,算是早早适应这种马上颠簸。所以他回去以后,非但没有休息,反而唤起自己的几个家丁卫士,打着灯笼火把,在营地里稍作巡视……遇到谁缺什么东西,总是要想法子帮忙周济一二;遇到谁路上受了委屈,总是不免稍作安慰……一圈下来,与女真人也好,与燕云汉儿也好,与渤海人、奚人、契丹人也罢,竟然都能说到一起。
不过,巡视完毕,回到自家营帐,这位秦相公却惊愕发现,居然有人早早来到自己帐内等着自己呢,而且应该已经等了许久。
没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天下权势数得着的大金魏王、枢相完颜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