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国主为太上皇,拥立谙班勃极烈(完颜合剌、兀术侄子,早年丧父)登基?”
“不错。”兀术正色言道。“眼下局势混乱,人心不安,都是因为国主忽然中风不能理事导致的……便是都元帅你都为此招了许多议论。”
“何人议论?”粘罕尴尬一笑,捻须而对。
“天下人都在议论!”兀术依旧正色。“不光是大金这边议论,大宋那边也在议论,上面在议论,下面也在议论,赵宋官家当廷询问国主是否真的中风,便是明证!不光是这样,俺这些日子,还收到大名府旧部、辽东旧友的书信,问俺详情,问国主到底是真的中风还是被都元帅给害了?”
粘罕幽幽一叹,复又嗤笑:“那四太子是如何说的?”
“俺自然是说了实话……”兀术不急不缓。“可那又怎么样?国主中风的时候,咱们几个在当场,当然知道是如何出的事故,可也就是咱们当场的人知道罢了,回到燕京城,城里的人都不敢信!都元帅,俺不信你不晓得这个道理,不然你后来如何把蒲鲁虎(吴乞买长子)他们关起来?还不是心里清楚,做不做,都要担这个恶名。”
“所以便要俺干脆扶了合剌那娃娃?”粘罕似笑非笑。
“合剌本是谙班勃极烈,继位合情合法。而且,扶合剌继位对都元帅有三个好处。”兀术继续从容言道,俨然是有备而来。“一个是合剌年幼,都元帅可以继续掌权……此事咱们不必学宋人那般装模作样;另一个是把合剌扶上去,天下人就都知道都元帅没有篡位的心思了,人心也就安稳了;最后一个是哈喇扶起来,国主做了太上皇,都元帅就不必再一直关着蒲鲁虎他们……相互都是亲戚,何至于闹成这样?”
粘罕心中大动,面上却不显,只是反问:“这是老四自己想到的?”
“是俺将小秦学士强行拘在家里,逼他想的法子。”完颜兀术丝毫不慌。
粘罕点了点头,轻笑而对:“俺就说你把小秦学士两口子弄在自己家里是个甚意思……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那……”
“此事不急。”粘罕摆手相对。“容俺多想一想。”
兀术无奈,只能告辞。
而兀术既走,粘罕左思右想,却是越想越觉得对路,但逢此时节,不免敏感疑虑,所以一夜都未睡好觉。到了第二日,更是将完颜希尹与完颜银术可这两个左膀右臂唤来询问。
但出乎意料,两个心腹臂膀,一个觉得有些不妥,一个干脆直接反对。
“都元帅,国主中风,扶谙班勃极烈继位是妥当的,四太子这些话也算有道理,但这种事情还是要有国主同意才行……国主同意了,那便是保扶江山,国主不同意,直接做,那叫擅行废立,反而不妥。”完颜希尹蹙眉以对。
“国主那个样子,如何能同意?”银术可嗤之以鼻。
“不妥又如何?”粘罕制止了银术可,捻须相对。
“将来新国主长大了,还是要跟都元帅闹起来的。”希尹完全无奈。
“哪里能管这么远?”粘罕终于叹气。“银术可呢,你又怎么想?”
早就不耐的银术可脱口而出:“四太子没安好心……”
“怎么说?”粘罕精神一振。
“合剌到底是太祖嫡孙,是兀术他们侄子。”银术摇头以对。“若是合剌继了位,三位年纪大些的太子不提,便是太祖其他儿子,还有东路军各处猛安、谋克,就都会围着新国主抱成团,再无嫌隙。到时候,莫说都元帅想抬举四太子压住其余的法子要失效,怕只怕不等合剌长大,就要反过来让都元帅也中了风……那时候,我们这些人也只能过来伺候都元帅汤药了。”
“胡扯八道!”粘罕当即呵斥,但却又认真思索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就这么下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