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同样干脆,只是坐在原处,冷冷相对:“诈他一诈罢了,能一句言语哄得他起了内乱,岂不省了天大的力气?也好少损耗些兵马……而不管成与不成,咱们都依旧如常,做好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时机一到,便攻过去就是。”
李璋等粗直之将皆醒悟过来,而帐中其余众将也多果然如此之态。
且不提岳飞这里如何决心已下,并筹谋总攻,另一边,孔彦舟在自家帐中得到讯息,尚未主动做什么,便得到刘麟邀请,而此人居然也毫无芥蒂,径直引着百八十亲卫冒着暑热往对方帐中而去。
中午时分,天气愈发焦躁沉闷,眼瞅着似乎又有几分夏日雨水情状,孔刘两个京东地界年轻有为的将领当下相见,或许是因为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双方居然坦诚至极。
“元帅!”
二人隔案坐定,捧上之前藏于深井内的瓜果后,刘麟便迫不及待拱手相对。“听说你遣使去了岳飞帐中,是何意图?又是何结果?元帅莫非以为岳飞还能容你?眼下情势,人家便是许你,也只是在诈你而已。”
“他确系许了俺,但俺也只是诈他一诈罢了,太子不要多想。”孔彦舟自在座中拔刀出来,就在案上剖瓜,一刀下去,汁水流溢,却又将一分为二的脆瓜分出一块,推给对方。“俺那日倒戈,直接害死了张所,又守了南京好几个月,再加上张荣也对俺恨之入骨,他岳飞凭什么又能容俺,只因为俺是同乡?不过是眼下局势已经到了再无更差的地步,死马当活马医,去诈一诈罢了……”
“如何使诈?”刘麟也不吃瓜,只是一时心动。
“太子想一想,不管真假,他既然许了俺,俺便总能缓上半日功夫集合兵马吧?然后说不得也能大摇大摆往前走个几里地,而若等到了营前那岳飞还依旧存了不费刀兵处置了俺的心思……”言至此处,孔彦舟一口脆瓜入口,汁水溢出口角,却又狞笑不止。“俺便让他知道什么叫讲书里的大意失荆州。”
刘麟心下醒悟,对方这是要借诈降之机尽量将兵马贴近对方营盘,然后发动突袭之意。
怎么说呢?
计策自然仓促,完全是在赌命突袭罢了,放在平日里,除非傻子才会干这种事情,但正如孔彦舟所言,现在局势已经到了再无更差的地步,本就该如此搏命才对。
只能说这孔彦舟不管人品如何,但其人号称小岳飞,也非是虚妄,不说别的,他虽年轻,却与岳飞一般在军伍中厮混多年,最起码的军中能耐也还是有的。
回到眼前,一念至此,刘麟却又小心相询:“元帅具体准备如何行事?”
“正要与太子说这话。”孔彦舟放下吃了一半的脆瓜,抹了一把嘴,昂然相对。“岳飞的意思是要太子,既如此,俺想请太子入俺军中,假装被俺擒了,用以诓骗岳飞,然后俺们到了岳飞营前,再一起发力,成则成,不成则各奔东西,如何?”
“……”
“太子咋说?”孔彦舟捧着瓜催促不及。
“不太好吧。”回过神来的刘麟小心捧瓜相对。“岳飞兵众,不下三万,咱们也不过三万,可一旦突围,身后张荣必起全军来追,所以本该全力以赴才对……可如今三万兵马,元帅一万,在下两万,若我去了元帅军中,那这两万济南兵马岂不空置?”
“也是……”孔元帅若有所思。“那太子是何打算?”
“随便找个人,假装是我,绑起来去糊弄岳飞便是,我自在元帅身后引两万济南兵压阵。”刘麟恳切相对。“只等前面元帅发力,我便自后起济南府大军奋力压上!或许真能逃脱!”
孔彦舟当即弃瓜拍案:“太子不愧是太子,如何想的这般好计策?要是这般,咱们就不要耽搁了,就是今日突围!”
言罢,其人直接扶刀而去,干脆到了极致。
而刘麟怔怔望着此人离去身影,直到对方消失不见,方才醒悟……本想许诺淄州之地拉拢此人的,竟然没来得及说出口?
但事到如今,也确实来不及想七想八了。这位逃生经验丰富的大齐太子情知决断的重要性,也是即刻准备了起来。
待到下午,最热的日头一过,孔彦舟便重新送使者过去岳飞那边,说是自己已经将刘麟诈入营中生擒起来,但刘麟两万济南兵他根本无法控制,只请岳太尉看在同乡面上开营门纳他。
接着,其人便催动兵马,将昔日守过南京的部众四五千汇集起来,充当前军,又告诉这些人,岳飞因为张所缘故,要杀光他们,所以他们当努力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