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韩世忠的追击部队在郑州境内遭遇到了措手不及的耶律马五部,大胜。
正月十八,终于接到命令的乌林答泰欲部方才出现在了五河地区,并在当夜入驻舞阳,与扔下襄城、郾城、西平汇集在此处的金军残兵合流,算是彻底确定了之前的所有消息。
不过,考虑到乌林答泰欲之前一直在方城这个南阳与五河地区的中心点上,距离舞阳不过百里,那么完颜兀术很可能迟疑了一日半的功夫,方才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才做出了决断,下达了军令。
而更有意思的是,乌林答泰欲出现在五河地区不过三日,完颜兀术和他的三万金军骑兵主力,便气势汹汹赶到了舞阳,和乌林答泰欲合兵一处了。
换言之,在之前长社的所有消息被彻底确定无误后,完颜兀术一个兵都没留在南阳,直接全军极速往五河而来……然后他就一头扎入到了岳飞紧急布置的防线之内。
话说,兵力差距很大,战力差距更大,再加上宋军有城要守,所以岳飞根本不可能对完颜兀术造成什么实质性杀伤……但战争并不仅仅是野战和守城的。
“啥子叫渡不了河?”
正月二十二,上午,澧河畔,枯坐马上许久的兀术终于等来了消息,却又忍不住冷冷盯住了身前这个猛安。
“四太子,俺们查探的清楚,就在乌林答将军来到舞阳的当夜,澧河上的桥便在一夜之内被对岸宋军尽数拆了、烧了,不只是眼前这一处……”这刚刚辛苦奔驰回来的猛安同样在马上,也是一脸为难。“而且冰化水涨,几处浅滩也都艰难,勉强可以浮马渡河,却极难渡后续辎重。”
兀术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发作出来。
“大军行军,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就在这时,一旁的完颜拔离速忽然冷冷相对。“没有浮桥便寻一处水势平稳的地方搭起浮桥……这是淮水还是汉江,不能做吗?”
那猛安心下一惊,即刻领命而去,却是让人去临时伐木,准备在旧日浮桥遗址前搭建浮桥。
而见到这猛安离去下令,拔离速却又对着兀术郑重来劝:“四太子,恕末将直言,宋军既然都开始在此处布防了,说明五河之地已经尽数为宋军掌握,那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静候身后辎重,不能轻易抛却后备向前。”
兀术连连颔首,却不知道是在敷衍还是真的听了进去。
一旁韩常也本想插嘴说一下要不要提防身后南阳王德的问题,但眼瞅着兀术握着马鞭的那个手在微微颤抖,却是没有多说什么言语——他很清楚这位四太子此时的不甘、愤怒和荒谬感,更清楚这位四太子此时强行压抑的某种欲望。
很明显,如果说完颜兀术此时有什么迫切想做的,那就是冲过去,找到那个不南反北的赵宋官家,将对方给生吞活剥了!
实际上,若非是知道赵宋官家就在这边,以眼下局势来看,兀术本该稳妥为上,直接从西面汝州北走,先往西京洛阳弄清军情、稳住局面才对的。
伐木、建桥都很慢,这不光是因为宋军有所准备,提前收集了可能的渡船,又或者说,澧河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河流,真要搭浮桥,也不需要船只做底,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时候完颜兀术等人才意识到之前为了在南阳诱敌放弃了工匠营,然后现在又扔下民夫集中主力骑兵部队极速而来的不利后果。
一句话,桥总是能搭起来的,但当缺乏必要数量的汉人民夫与随军工匠时,却不免有些拙劣和迟缓。
非只如此,更让人崩溃的事情还在后面,金军好不容易将一座桥大略浮起,然后派出了小股精锐从远处一处浅滩渡河,以图在对面定锚……然而,小股部队没等到,却先等到了从上游飘下来的火船。
火船之后,便是那小股部队仓促逃回的剩余兵马,为首的蒲里衍带伤叩首相对,他们刚刚脱了甲胄,顶着冷水浮马渡河,却在对岸遭遇到了伏击,大约三四百装备着皮甲、弓弩、短兵的宋军早就候在浅滩对面愈发旺盛的芦苇丛里了。
交战片刻,五十人的部队便迅速损失过半,只能狼狈带着战马跳河泅渡逃回。
澧河南岸的金军高层面面相觑,没人去处置那个逃回来的蒲里衍,也没人去看还在冒火光的河水只是去看四太子。
“只有再派人浮马过河,清查干净河北岸方可。”完颜兀术发动自己的军事常识与军事逻辑推演能力,说了一句废话。
“得派多少人过河?”乌林答泰欲终于也蹙眉开口。“四太子,宋军早有准备,派的少了,以那种浅滩怕是要再去送死;可派的多了,到底多少才合适?又要耽搁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