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德赶紧应声。“官家之前说,若傅统制作战不利,便许臣出战救援,只是胡中丞和陈尚书既然有好法子,臣便不敢多言了。”
“你能对付城下这些铁甲兵?”赵玖认真相询。
“步人甲嘛。”身材雄壮如一只熊的王德偷瞥了一眼胡寅,然后极速答道。“不怕刀剑,最怕锤子与长斧……臣麾下两百背嵬军,却无一骑兵,全都是跟臣一般披重甲用长斧的!若官家许臣出战,只要臣引这两百长斧背嵬军,莫说将傅统制平安带回,便是城下几条甬道,也能轻巧扫荡!”
赵玖面无表情,当众点了点头:“那朕就在此处,观将军扫荡城下。”
王德自然大喜,周边军将甲士,也颇有振奋之意。而陈规、胡寅、林景默以下,城上文官却一起相顾,各自无言……相较于这些粗鲁军汉,这些聪明人敏锐的察觉到了官家今日临阵后的反常姿态。
城下傅庆已经有些慌乱了,金军的重甲兵也早已经突破了甬道口,重新控制了甬道周边,但好在城上赵官家的决断来其实非常之快,所以大约一刻钟之后(主要是王德部背嵬军披甲耗费时间),王德便亲自率领两百重甲长斧亲军出城来援。
而王夜叉一旦出城,城下战局却是再度轻松逆转。
赵官家在城上看的清楚,两股重甲步兵打了个照面,双方几乎是主动相迎冲锋。而王德一人当先,长柄大斧轻松抡起,只一斧便直接劈中了当面一个金军军官头上那葫芦形的头盔。头盔质量极佳,没有破裂,但大斧斧刃深入其中,看装束应该是个蒲里衍(谋克副手,五十长)的金军军官挨了这一下,直接仰头倒下,再无动静……至于其余长柄重甲兵,虽无自家主将这般神勇,但大斧抡起,即便是斧刃难中要害,但斧头本身的重量也宛如大锤一般,能轻松隔着甲胄让对方丧失战斗力。
只能说,诚如王夜叉所言,对上重甲步兵,长柄大斧却具有奇效!
而相对来说,金军的这股重甲武士却陷入到了和之前傅庆部一样的尴尬之中……因为对面的王德部的背嵬军和他们一样都是重甲,但他们手中却没有对面那样的破甲利器。
这不怪他们,因为他们本是骑兵!
只要战马冲起来,寻常长矛加上战马的质量,本身便是天字第一号破甲利器……不然呢?难道让他们平素扛着长柄大斧冲锋?最多配个拳头大的锤子,借着马力锤杀地方重甲步兵罢了。而此时他们下马作战,又抱着短兵相接的姿态,便是有一部分人带了锤子,却如何跟对面的长柄大斧对抡?
实际上,这斧头如此好用,城头上观战的赵官家几乎想让自己的御前班直都换成长柄大斧了。
而且不提赵官家如何意淫不断,回到眼前,战机显露,傅庆也并非无能之辈,其人一面下令原定肉搏部队散开协助王德部绞杀陷入困境的金军重甲兵,一面却又催促钩索部队迅速勾拆甬道。
金军一时被制,只能眼睁睁看着甬道被不停撕裂、破坏,远远望去,五条甬道一起缩减,好像五条触手在急速收缩一般。
“四太子!”眼光锐利的韩常第一时间出言。“甬道被坏,羊马墙后必然攻势受阻……要不要撤兵?”
完颜兀术扭头看了对方一眼,眼神冰冷。
韩常无奈,只能低声解释:“末将不是说要停止攻城,而是说既然甬道坏掉,只能说宋军必然有了对付铁浮屠之法,铁浮屠成军艰难,不如让那五百人先撤回来,然后让张遇继续派兵通过甬道作战便是。”
“不错。”赤盏晖也出言相劝。“四太子,铁浮屠过于珍贵,今日既然不成,何必让他们白白损伤?”
“说的有道理。”完颜兀术望着对面城墙上的龙纛若有所思,倒是顺势点了下头。“但想要保住铁浮屠,何必要他们撤回来?你们想过没有,铁浮屠为我军最精锐部众,一旦以失利姿态撤回,士气必然大损!”
韩常、赤盏晖,还有一直没说话的拔离速三人,几乎是齐齐一怔。
“你去。”兀术从那面龙纛上收回目光,转过头来,却是抬手指着韩常正色下令。“让张遇把他的兵都撤回来,派你部正经兵马,趁着城下宋军数量不少,自甬道五路并出,大举向前,就在城下咬住他们!今日俺要看到你韩常的部属与宋军在城下肉搏到天黑!然后堂而皇之与铁浮屠一并撤军!”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不指望用甬道攻城了,只是以此来做运输兵力进入羊马墙的安全通道而已。
而闻得此言,从来到南阳城下就一直显得有些懒散和轻视的汉军万户韩常,陡然严肃起来,却是俯首称喏,然后极速披挂而去。
其余诸将,韩常部的诸多猛安、谋克自然跟去不提,其余人等也全都肃然起来,再无之前议论不停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