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进了行宫,赵官家也没有追究蓝珪等人的意思,而是一面换了衣服,一面匆匆下旨,让诸位相公、御史中丞,连带着枢密院下属的职方司参军,以及中书舍人、玉堂学士、殿中侍御史等近臣,外加一个特指的权知南阳府的阎孝忠一起往殿上相聚,准备讨论军国事宜。
这基本上就是所谓陪都这里的所有核心要员了。
原本就随行来到宫中的诸人自然不提,其余几位相公、要员匆匆赶到,也自然在路上知道了宫殿外的事情,唯独但这么多军国大事在身前,众人虽然在殿中相顾讪讪,却也一时都不好多提。
“吕相公是陪都首相,先汇个总吧!”赵玖一身常服,面色如常,匆匆步入殿中,宛若之前没有发生过那种尴尬事一般,等他一屁股做到冰凉的御座上后,耳听着殿外咕咕声不停,却也无甚在意,而是直接出言论事。
“回禀官家。”吕好问尴尬上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稳住心态,然后汇报工作。“土断之事,许相公总揽,已有大略条陈。但此事涉及极多,而中枢各部、寺、院却偏偏缺员极多,地方官员经去年冬到今年春这一战,也多有缺额,所以此事只能通晓一些安稳军州,让他们先粗略为之,具体想要拿出妥当条陈,分晓天下处理妥当,怕是要等人事齐备之后再说……”
“此事朕心里明白。”赵玖依旧面不改色,却又微微一顿。“来的路上,朕便想明白了,咱们一意抗金,首要之事便是能作战,而想要作战除了前线那边选拔将领、操练兵马以外,便是后方如何聚集粮草、钱帛。而想要妥当聚集粮草、钱帛,却也要分两类事来做,一个开源,一个是维稳……而土断这件事情,既是开源,又是维稳,乃是一个长久之计,咱们能做多少是多少,并非是要你们三月成功,五月妥当的。”
“官家圣明。”不知道是开源、维稳这个词正好说到了点子上,还是官家不急不缓的态度让人放心,又或者还是因为一些事情心中尴尬,反正吕好问今日态度极好,连‘圣明’这种词都说出口了。
“不过关于此时,朕还要专门提两点。”见到对方夸奖,再加上这几天在城外过的很嗨,赵官家不免有些飘飘然,所以便回忆着自己那些高端网文知识,然后多说了两句。“一个是设了镇抚使、制置使……总之,就是屯了兵的地方,一定要拿捏妥当,一方面认可他们为了养兵、抚兵,做些勾拦流民的事情,一方面却又得坚持大节,不可让他们做出什么过分之举。远的咱们现在管不了,但若韩世忠、张俊二人犯了混,却不必顾忌,直接往朕这里弹劾,朕自会与他们说话!须知,他二人或许混账,但终究不会起野心的!”
此时殿中,除了一左一右宛如木头的杨沂中与刘晏,再刨除几个内侍,所谓有资格开口议政的,其实俱是文臣……闻得此言,也是心思各异,有人觉得赵官家思虑妥当,知道防备这些武将,有人却觉得赵官家还是对韩张二人过于信任了。
但一时间,除了吕好问俯首说了一句‘得旨’外,其余却并无声响。
“第二个,乃是吏员的问题。”赵玖看着满殿文臣犹豫了一下,方才咬牙说出。“官吏隔绝,势如水火,乃是地方通病,官压不住吏,便要为吏所欺……朕不懂地方庶务,是这回事吧?”
“是!”
“正是。”
阎孝忠、刘汲等地方出身的官员即刻零散应声。
“刚才说地方官员缺员。”赵玖一声叹气。“而行政上的庶务却多是吏员操办,当此非常之时,能不能从政略上给他们一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