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一船九个人,将来跟你一起成神仙,有家眷的,将来寻到,也一定有说法!可还有交代?”
“有、有!俺老婆……要是,要是改嫁了……俺心眼小……官家须……”
“我知道,”赵玖微微动容,勉力做答。“须不给她诰命!”
张永珍微微气缓,却又努力再言:“还是、还是给她吧……她也难……而若是、若是延安府找不到他们,他、他们指不定……是回,是回陇西老家了。”
“我都记下了!”赵玖听到这话,反而鼻中微酸,却又勉强止住,继续维持严肃神态。“你妻子无论改嫁都给诰命,延安府若寻不到你家人,可去你老家再去找……你放心,我都应下你,只要能打回去,一定替你找到你家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仅是你,你今日一船兄弟,我都会尽全力给你们一个结果!”
张永珍这才彻底释然,面上微微展露笑意。
“可还有交代?”赵玖继续追问。
“官、官家。”张永珍再度开口,却是气喘更短更促起来,胸部也开始有明显杂音。“你、你对俺和俺们……如此、如此痛快,有句话若、若不说,怕、怕是……对不住你……你、你趴过来……莫、莫让外头人听……”
赵玖赶紧附耳过去。
而张永珍也是忽然迸尽全身力气,一面死死握住赵玖的手,一面拼尽全力在这位赵官家耳畔言道:
“俺知道官家是收买人心,俺一开始就、就知道!俺今天在河上发了疯,根本不是为了官家你,不是啥忠心,也不是为了啥赏赐恩典……俺、俺就是想回家,想回家……想、想疯了!对,对不住……”
奋力说完此言,这张永珍只是往后一躺,又喘了两口气,第三口气没喘上来,便当场死于榻上。
而赵玖闻得此言,先怔了片刻,又眼见着对方死在自己身前,却是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一股什么东西砸开了他的心肺一般,却是攥着对方那只手,一时泪水控制不住的滴落下来,继而又觉得气息难平,便干脆放开一切,如洪水冲开闸门一般放肆大哭起来!
且说,帐外不知道多少前来围观的西军军官、军士,以及闻讯赶来的行在文武重臣要员,初听到哭声本欲入内劝解,而距离最近的杨沂中甚至已经伸手去掀帐帘,但骤然听到后面如此放肆哭泣之声,却几乎是齐齐一定,一时竟无人敢轻易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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