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师见在何处?”公孙珣忽然再问。
“到了祁县,我便与他们分开,想来他应该是带着自己幼子卢毓,与乐隐乐公,还有何氏家眷,一起先往北面晋阳去了。”
“卢毓今年不过七八岁吧?”
“是!”
“我记得其母是难产而亡?”
“是。”
“并无洛阳跟来的仆役?”
“是。”
“出去唤人。”公孙珣忽然翻身。“已经入夜,我又醉酒,不好骑马……让他们备车。”
公孙越赶紧起身扶住自家族兄,却又茫然不解:“兄长是要去见卢师?”
“不错。”公孙珣干脆答道,却是已经开始着衣。
“明日再去见也不迟。”公孙越赶紧劝止。“况且赶车颠簸,兄长若休息不好,白日也不好换马……反而不如等明日酒醒再轻骑去晋阳一会。”
“道理如此,但只怕已经迟了。”公孙珣情知对方所言不差,便长呼了一口酒气,跌坐回榻上,却又显得有些无奈。
“如何会迟?”公孙越茫然不解。
“我怕卢师不会入晋阳,或是入晋阳也最多至于家母一会,有所托付,然后并不多停,便要直接走了。”公孙珣坦诚以对。“而既然走了,我便不好去追,也就是此番名正言顺的撞上,方能相对直言几句。”
“那以后再见也不迟。”公孙越只以为对方是酒意上头,所以勉力再劝。“卢师难道不回幽州吗?”
“以后再见便难了!”公孙珣再度仰头躺在了榻上,却是分外无奈。“我为其弟子,若无能有所作为,那如何好去见他?而若有所作为,说不定便要践踏其生平所维护之物,又如何好去见他?”
公孙越心中醒悟,也是不由黯然。
“原本刘师去世后,常想着不要在这种事情上留遗憾,却不想天下事岂能尽如人意?”公孙珣挥手言道。“我心情忽然不好,阿越且退吧!”
公孙越无奈告辞。
翌日一早,公孙珣酒醒,便留下公孙越为代守,以王修、娄圭、田丰三人主持大局,自己则率轻骑数十往晋阳驰去……然而正如他所料,等他来到晋阳,见到自家母亲以后,却是恍然得知,卢植并未入城,便已然直接孤身携幼子走了。
“我接到讯息后出城见他,想让他留下来见你一面,他却说天意如此,不必苛求;我要他把孩子留下,我来替他照顾,他却说子为父养,天经地义;我让人护送他去范阳,他当面没说,等我进了城,人就被他撵回来了。”公孙大娘立在城头幽幽叹道。“一头花白的头发,比我显老的多,刚见面时我还调侃于他,却不想其人还是如年轻时信中那般傲娇……弄得人怪感伤的。仔细想想,董卓闹起来了,也算是进了剧本了,但却已经不是我们这代人的时候了。”
公孙珣沉默片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母亲。
“去河东打你的仗吧!”公孙大娘见状醒悟。“感时伤怀是感时伤怀了,但感的是别人,但你娘我身体这么好,你当儿子的不该高兴吗?”
公孙珣看着自家母亲精神确实出色,情知这里面有些‘道理’,便不由宽慰颔首,然后便要准备折返界休。
然而,其人刚要回头,却又想起一事,便忍不住驻足询问:“母亲,卢师有没有什么东西转达,或者什么话让你告诉我的?”
公孙大娘回头瞥了眼自家儿子,然后微微眯了下眼睛:“他夸你了……他说,你能想到为春耕而推迟战事,确实了不起,董卓、袁绍都不如你!”
“母亲怎么回的话?”公孙珣忽然觉得释然起来,浑身都轻松了许多,却又一时好奇。
“我说……我的儿子,要是连董卓、袁绍都比不上,不如一头撞死在晋阳城下好了!”公孙大娘不慌不忙,却是望着城外太原盆地上一片繁忙景色,略显得意。“赶紧去河东吧,那里才是要紧之处,多余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公孙珣确实想无可想,便躬身而拜,然后转身下城……竟然是马不蹄停,便折回界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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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进既见诛,俄而董卓入洛,复行废立,鸩杀太后,诛除何氏。何氏上下俱散,左右皆走,门生故吏者,无一人救之。时越在洛中,为黄门侍郎,以废立事将走,闻之乃告太祖属吏田畴曰:‘兄与故大将军贫贱之交,曾书告吾,若洛中不谐,诸可弃何氏,独公孙氏不可弃也。’畴以为然,遂共引众百余复折洛中,白刃当街夺何氏眷,乃走。洛中士民闻之,虽不敢言,亦赏太祖之不弃,越之奋勇!”——《旧燕书》卷六十七列传第十七
s:感谢书友菁瑶瑶,第三十八萌出现了!我一定尽力调整状态,报答诸位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