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之前指挥若定,宁死不退,众将士多有感染,而如今吕布已走,却如何反而大哭?”
“元图以为我是在做戏吗?!”袁绍勉强收声,却还是满脸痛苦之色。“我是真的后悔……若非是吕布今日这一趟,我只怕还在以自己关东盟主的身份沾沾自喜,想着操弄人心,以至于竟然视战事为儿戏!而但凡我能早几日醒悟,何至于让淳于将军猝然战死,让韩校尉落得如今局面?今日之败,不在诸将士,也不在诸位先生,皆在我一人而已!”
言罢,其人复又大哭特哭,以至于捶胸顿足,
逢纪也好,旁边郭图也罢,本能想趁势称赞勉励袁绍一声,但念及之前吕布的神勇,和眼前袁绍八分以上的真情实意,却居然一个奉承的字都说不出来。
而一直到张郃、韩猛、文丑、高览众将引兵归来,喊杀声渐渐平息,周围将士开始大规模救火为止,才有人开始劝慰并奉承起了袁绍。
不过,还没来得及多劝几句呢……一旁一直无言的许攸忽然仰捻须一叹,便打断了这些人的君臣相得:
“本初!袁车骑,这是在这里哭的时候吗?河内要出大事了!”
“许子远此这是什么话?”未登袁绍出言,旁边郭图便已经愤然反问。“今日虽险,可也不过是被烧了营寨,并折损了淳于将军与韩校尉,最多算是被挫了锐气,哪里来的大事?”
“我不是说我们!”许攸无奈反驳道。“是王匡要被打空了!而且即便是我们,此番折损的恐怕也不止是这二位……你们想想,深夜之中,骑兵奔袭也好,我军与王匡部属互相支援也好,是不是只能沿着黄河大堤进军,才能保证不失路,不散军?”
在场之人多是智谋之士,闻言倒是纷纷醒悟,然后各自惊疑起来:
“子远先生的意思是,颜良将军其实必然要与吕布相撞……可颜将军足有五千骑兵啊?!”
“可若颜将军本部不败,吕布何以至此?正如子远先生所言,黑夜之中,长途奔袭,敌我都只能顺着黄河大堤行军才能速速行进。”
“其实若仔细想一想,之前小平津火起,然后吕布又自西面顺大河来袭,是不是可以说,王匡留守部众也已经全灭?以吕布之神勇,若潜行过河突袭,说不定便能速胜。”
“非只如此。”许攸再次叹气感慨道。“你们想想,我们见到小平津火起,即便是心存不良,也还都匆忙派颜将军去相机处事,如今若是王匡匆忙回军到了并无多少敌军的小平津,然后又见到咱们这里火起,以其人对咱们袁车骑的恭谨,即便是心存恐惧,又难道不会派兵来援吗?”
“不错。”逢纪也是彻底醒悟过来。“王匡之前送信,说他引兵八千往上游去,如今又能派多少兵前来援护我们?而一旦再度迎面撞上,虽都说是连夜辛苦,可一方有马,一方无马,一方连胜,一方却见本营处处火起……只怕又是一战即溃!”
“如此说来,王公节完了?”袁绍彻底止住哭声,却又不由惊惶……之前还想着吞并对方,但听说拥兵万余的一路诸侯就这么被打空了,其人反而兔死狐悲起来。
“王匡完了!”辛评沉声断言,让袁本初彻底心死。
“吕布背后有高人!”许攸最后幽幽叹道。“非只是算计好黄河大堤可助骑兵轻松夜袭,更是算计准了王匡此人外强中干,外骄内懦,凡事保守;也算准了我们其实对王匡心怀不轨……这真是,洞察人心!如此智者驱动如此神勇之将,我们败的不冤!”
火势已经开始得到控制,但渐渐恢复秩序的袁军大营中,气氛却愈发凝重起来。
当然,这群人还是算差了一件事……那就是王匡王公节此人,不仅外骄内懦,外强中干,而且还分外不得河内人心。
话说其人辛苦率军回到小平津后,一边见到的是方悦尸首,一边又见到袁绍所在的五社津大营火起,还以为是董卓拍大军全线出击,所以一时胆怯到了极点,偏偏又不敢不去救援袁绍,所以最后便以郝萌为将,引兵去救,自己反而扔下被烧了精光的小平津去了身后温县躲避。
而吕布按照贾诩吩咐,从五社津返回小平津的路上,再度迎面撞上王匡部属时,又冻又累的郝萌干脆跪地率众请降!
而等到两三日,此战尘埃落定,河南河内各处才恍然得知——这一战,吕布用小平津都尉贾诩之谋,只提五千骑兵过河夜战,先烧小平津王匡大营,再烧五社津袁绍大营,而且往来沿途杀三将,废一将,降一将,破军过万,降服八千,其本军损伤竟不足一千!
当世虓虎,踏三津,跨黄河,堪称一声咆哮天下!而贾文和定策乱武之名,也不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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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既胜,乃归而问之:‘昔合万众,难克彼辈,今以五千,用君之言,何以胜之?’诩曰:‘此易知耳。将军本善骑兵,虽深夜渡河而击,尤有黄河金堤倚之为道,往来不乱。及逆贼王匡,外强中干,外骄而实懦,见疑兵必走而分军,可逐破之;至于袁军虽众,然其心怀不轨,驱虎吞狼之意甚矣,必以少兵观望,亦可逐破之,且绍骄纵少武,一旦临战,必猝然有失。’布乃拜服。——《世说新语》轻诋篇
s:今天真的抱歉……本以为半夜里能码完,结果因为天冷上床,然后又太疲惫了,中途抱着笔记本在床上睡着了……早上起来偏偏要搬砖,又是上班第一天,不好摸鱼,强撑到中午偷偷打开文档码完了一章。
真心要磕头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