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一时摇头:“不至于此……但将军也不必诳我,今日之战,固然能驱叛军使关中平安一时,可凉州事,哪里是一战能平的?须整顿大局,再回首为之。”
“将来我必为之。”公孙珣昂然作答。
贾诩登时摇头:“将军都要走的人了,如何还能为之?”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公孙珣不以为然道。
“若非洛阳变故,将军何至于突然改缓为急?”贾诩不以为然道。“之前盖元固与君侯信使齐至,今日又有信来……必然是要急击而走。”
“为何一定是洛阳事?”公孙珣愈发好奇。
“总不能是幽州事吧?”贾诩摊手反问。“若如此,将军早就将帅印给皇甫公了吧?哪里会有余力在这里布置决战事宜?”
“不想贾文和也有看错人的时候。”公孙珣盯着对方看了片刻,却是忽然将自己面前刚刚写好的书信转向推了过去。“之前盖勋与我义从到来,乃是说幽州乌桓、鲜卑作乱,隔断辽东。至于洛阳,反而一切安好,天子清醒,大将军稳妥,并无大事。”
贾诩盯着身前之人,怔怔发呆,俨然是难得失措。
“文和。”公孙珣摇头叹道。“时局晦涩难名,你这种人以自保为先,层层以亲疏推智计为之,固然无可质疑,但还请不要小瞧了天下人……我公孙珣固然不是什么一心为公之人,但也绝非那种因为私计而坏天下之人!幽州是我根基所在,我固然心急如焚,但若不能击败当面之地,使关中平安,又有何面目将来为天下事呢?”
贾文和欲言又止。
“也罢!”公孙珣愈发叹气道。“你有你的处世为人之法,我也有我的处世为人之道,今日便不为难你了。但请你记住,你的智计乃是天下难得的宝物,一计或可兴邦,一计或可乱武……凡为策,若是求自保,自然无话可说,但千万不要为私情亲疏而祸乱天下!毕竟,将来为天下事,继而为凉州事之人,不可能是你们凉州人,只能是我公孙珣!”
贾文和下榻躬身而拜,然后便慌乱欲走。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公孙珣在后喊住对方。“如今局势,到底可战否?”
“事到如今,君侯何必再问我?”贾诩疑惑回身。
“我是为我自己问你吗?”公孙珣凛然相对。“若非是担心仓促决战,会遗祸关中士民,我何必如此小心?”
贾诩冷静了下来,片刻后,其人躬身正色作答:“君侯!今日我在阵前看的清楚,君侯统帅之能远胜王国,用人调度之能远胜韩遂,临机决断之能远胜马腾,更兼彼辈兵不占优,士气不占优,地理不占优……所以,不要犹豫了,一战而决吧!”
公孙珣挥手示意,贾诩立即趋步后退。
而其人刚一离去,旁边却有一人从暗处侧门匆忙进入,来到榻前,烛火照的清楚,正是公孙珣心腹谋士娄圭娄子伯。
“君侯。”娄圭不顾一切,焦急询问。“不是洛阳天子病危吗?如何变成了幽州有变?”
“正是幽州有变。”公孙珣低头收起书信,然后一边取烛火滴蜡封印,一边从容答道。“之前不与你们说,怕是军心有变……”
娄圭欲言又止。
“不要说给志才,他听到这个必然自责。”公孙珣叮嘱了一声。
“喏。”娄圭无奈应声。
“还有。”公孙珣忽然又说道。“即刻传令各营,明日四更早早做饭,午前便要决战!”
娄圭拱手而退。
翌日清晨,韩遂、王国等人尚在为那封书信疑神疑鬼,中层首领尚在议论昨日对面三将风采之时,忽然间,哨骑便来报,说是汉军全营炊烟不断,俨然是要大战。而这些人尚未来得及沟通妥当,是战是守,便复闻得汉军全军而出,战线连绵十五里,大举向西而来……
叛军登时上下失措!
——————我是失策的分割线——————
“太祖与凉州叛军持於渭水,将战,不定。太祖乃夜召问诩计焉出,诩曰:‘公明胜王国,勇胜马腾,用人胜韩遂,决机胜敌全军,有此四胜而不定策者,但顾万全故也。必决其机,须臾可定也。’太祖曰:‘善。’翌日,乃并兵出,连阵十五里。”——《旧燕书》卷七十列传第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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