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公孙珣这一日在东阿倒是难得好好休息了半日……他占用了人家闻人县令的县官寺,一进城便洗了个热水澡,复又昏昏睡下,到了下午才精神抖擞的起来,却又和吕范随意的房中榻上摆起了棋盘,下起了围棋。
可大概是听说公孙珣已经醒了的缘故,此时却忽然有人来访。
来人自然是娄子伯了。
“军情未明,子伯便已经有妙策了吗?”公孙珣不禁停下棋局好奇看向了自己这个心腹。
“非是军情。”见到只有吕范,娄圭也是微微行礼,便随意坐下,然后开门见山。“乃是今日早间之事……君侯,依我看程仲德早间所言俱是托辞,其人不过是审时度势,眼见天下将乱,却又天无二日,不知谁才是那个他该捧之日,所以不愿轻易出卖身家而已!”
公孙珣一时失笑:“既如此,你觉得我又能如何呢?”
娄圭双手一摊:“只是略有所得,过来提醒一下而已,能否如何,还是要看君侯自己心意。”
这倒是娄子伯的一贯作风了,管杀不管埋,出计不出力,于是三人一起失笑,便就势掀了棋盘,转而一起玩起了动物牌。
然而,牌刚打了两局,却又忽然听到门前侍卫汇报,说是随军司马董昭求见。
吕范、娄圭各自怔住,倒是公孙珣早有所料一般,依旧不以为意,反而让二人稍安勿躁。
“公仁是来打牌的吗?”人一进来,公孙珣便戏谑问道。“这动物牌三人可打,四人亦可打,且上榻来便是。”
董昭见状苦笑,也只能挨个拱手行礼,然后告罪直言:“君侯见谅,昭沐浴休息完毕,思来想去,觉得有一事应该要说与君侯,这牌等说完再打也无妨。”
“那便说吧!”公孙珣依旧不以为然。
董昭看了吕范、娄圭一眼,咬牙之余倒也干脆:“君侯,今日程仲德婉拒君侯,怕是不止是因年纪渐长,而是另有缘由。”
“说来听听。”公孙珣好奇不止,而吕娄二人也一起正色相对。
“回禀明公。”董昭肃容相对道。“怕是程仲德以明公是燕人而心有疑虑。”
“地域吗?”公孙珣难得一声长叹。“不想程仲德如此智者,也有此念?”
“天下间风气如此,不是只有一个程仲德的。”董昭愈发无奈。“乡人乡党,以郡为国,这是哪里都免不了的事情,便是明公你在河北不也因此得利吗?”
“只有此言吗?”公孙珣思索片刻,复又沉声问道。
“还有一事。”董昭建言道。“终究是程仲德囿于地域,不识明公风采,我愿意去帮明公再与他谈一谈。”
“如此强横人物,公仁与他谈的来吗?”公孙珣不由笑出了声。
董昭无言以对。
“既然谈不来便不要去谈了,省的学我自取其辱。”公孙珣招手道。“且上榻来,行军辛苦,难得清闲一日,不要多想了。”
董昭长出了一口气,又向吕范、娄圭二人拱了拱手,这才上榻取了一席之地。
四人刚刚坐定,门外侍卫再度前来禀报,说是本县程立请见。
几人恍然四顾,最后齐齐看向了坐在榻上东侧的公孙珣身上,后者思索片刻,一边下令请人进来,一边却依然坐定不动。
这下子,其余三人便也耐住性子坐在了原地。
程立步入房中,迎面看见这一幕,也是一惊,但旋即醒悟,然后便立在门内从容拱手一礼:“将军!”
“程公且坐,不知有何事教我?”公孙珣微笑相询。
程立闻言先是不慌不忙在榻前高凳上坐下,然后才正色以告:“不瞒将军,在下思来想去,觉得有一事应当坦诚相告,以免相互生疑,这才忽然来访。”
“说来听听。”
“且问将军。”程立捻须肃容问道。“乱起以后,将军自涿郡至河内,又从河内直发我东郡,沿途所见,可曾见百姓流离失所,乱象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