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当当即颔首认可,而娄圭却又不禁又起兴趣,反过来追问吕布又是何人。
等说服了身后众人,公孙珣已然是来到那处极为繁华的市集旗亭下,他也没做遮掩,便直接下马询问起了此地的旗亭亭长:
“这位亭长,不知道当日睢阳杀李永的典韦家在何处?”
“典韦吗?”专门出营的亭长听闻此言后赶紧躬身答道。“不瞒贵人,典韦家中在东面无误,贵人若要见他,可要我着人把他唤过来?”
“哪里需要你唤,我亲自去拜会一下吧!”公孙珣不以为意道。“不如遣一个本地亭卒给我带路?”
“呃……理所当然。”亭长稍一迟疑,还是低头答应。“而且哪里需要亭卒,下吏自当陪贵人前往!”
是不是官员,哪个层级的官员,这些基层吏员自然是一眼就能明白。
公孙珣自然无话,而那亭长也不牵马,只是步行在前缓缓引路,而且言语谦卑,倒是让一路上疾驰而来的一行人不免轻松下来。
“不知道贵人从何处来?”亭长言笑晏晏。“为何口音如此不寻常?”
“我家少君本是辽西人士,近来却是在洛中为官。”牵着马的娄子伯仗着口音相近笑答道。“故此我们是刚出荥阳(虎牢关在荥阳境内),往此处来的。”
“下吏冒昧。”那亭长略显好奇的继续问道。“不知道贵人在洛中居何职务啊……实在是下吏长居乡野,未曾见过洛中贵人。”
“我家少君在尚书台中都官曹任尚书郎,协助中都官曹尚书刘公署理天下治安、灾害等事物。”娄圭倒是张口就来,俨然他在緱氏那里就是经常对那些亡命之徒如此吹嘘的……当然了,这也不算是吹嘘。
不过,听到娄圭和那亭长一个大言不惭,一个连连惊叹,牵着马漫步向前的公孙珣却是有些严肃了起来……因为此时想来,不管如何,緱氏的义舍交给贾超这个粗人打理,怕是要废掉的。
但这也实在是没辙了,当日出洛太过于仓促。而且说到底,正如娄圭之前所言,此番拜访完曹孟德以后,那自己的心思无论如何都该……或者说也只能放到辽东一地了。
而就在公孙珣胡思乱想之际,众人已然是来到了目的地所在。
“回禀贵人,这里便是典韦家中了。”亭长指着一处大门紧闭的宅院言道。
“大白天居然关着门吗?”韩当不由皱眉。
“还请……”
“这典韦家中颇为富裕?”公孙珣忽然打断了娄圭的话,然后直接出言询问。“这宅院倒也阔气,是他家中本就富还是刘氏给他的钱多?”
“贵人猜的不错。”这亭长正色解释道。“典韦在此处的家宅是刚刚买下的,用的便是那襄邑刘氏为报他恩德所赠的财货……须知道,典韦虽然是个豪爽性子,却要顾忌家中父母俱在,所以有了钱后便买了此处宅院奉养家中老人!”
“原来如此。”公孙珣恍然之后却又有些感叹。“父母俱在吗?那为何又白日大门紧闭呢?”
“回禀贵人。”这亭长继续言道。“典韦为人豪爽而又忠厚,有武力却不滥用,所以很得乡民的拥护,此地平日里也是常常大门洞开,然后往来人流如织的……”
娄圭和韩当愈发茫然,但公孙珣却不由失笑:“所以,只因为今日有我这个恶客上门,方才大门紧闭吗?”
“贵人!”这个亭长忽然免去头上所戴木冠,从容下跪请罪道。“下吏有罪。”
“你有何罪啊?”公孙珣一时叹气。“不就是以为我是来捉拿典韦之人,然后便亲自拖延于我,复又让人暗中前来报信,让他躲避吗?”
韩当和娄圭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下吏愿受责罚。”这亭长面色涨红言道。“然而下吏有一言不吐不快,还请尚书郎许我陈述一二!”
“说吧!”不知为何,公孙珣忽然间只觉得牙疼的厉害。“此事一出,怕是你也要郡中闻名了,我哪里管得住你说话呢?”
“请贵人明鉴,下吏虽然只是一个升斗小吏,却绝非是邀名之辈!”那亭长闻言面色愈发涨红。
“你且说,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公孙珣赶紧劝道。
“是。”亭长昂首咬牙言道。“那典韦杀人有罪,我自然知道,后来虽然有改元大赦,却也活罪难免,此事下吏也比谁都清楚!之所以不抓,乃至于今日开纵于他,乃是因为下吏惭愧!”
“惭愧?”
“然也。”亭长面色激愤道。“我出任亭长数年,眼见着世道一日日败坏,盗匪一日日增多,此地也越来越凋敝,却束手无策,而典韦虽然是个罪犯,可是因为他的缘故,此地却愈发繁盛……说起震慑盗匪,我一个吏员不如一个罪犯,难道不该惭愧吗?”
公孙珣一眼不发,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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