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引诸葛德威进港城的窦小娘在旁早不耐起来,此时瞅到机会,赶紧插嘴:“窦龙头,我将人家诸葛头领从港城带进来是这边兵多,是为了遮人耳目,人家是有要紧情况汇报给首席的,你如何半道上阻拦?”
除了陈斌,窦立德对谁都不发脾气,对自己女儿跟老婆尤其矮了半头,只是赶紧颔首:“我本也要去见首席,咱们一起走。”
窦小娘气了个半死,只能扶了下额头抹额,然后打马在前头引路,而窦立德却也寻了匹马,还趁机拉住了诸葛德威的手,并马在后面闲聊起来。
诸葛德威这才知道,这座包裹了白马津的港城敢情是黜龙帮举事时的第一处所在,当日徐大郎、翟二郎那群人就是在这里发兵,先杀了东郡的都尉,然后趁势兵不血刃平了白马城,而且几乎整个纳降了东郡郡府,算是取下了黜龙帮第一座根基。
也就是这区区一座城,出了两位大头领,三位头领,而按照窦立德如数家珍一般的说法,还有两个人如今在帮内渐渐有了名望和功勋,将来怕是也要出息……一个徐大郎的亲卫首领,就是当日在白马举义扛着扁担进来的元从,这个倒好理解,就好像王雄诞、贾闰士之于张行一般,资历加水涨船高,而且据说还入了张首席的眼睛;此外还有一个姓贺的,也算是当日举义的元从,他是纯粹靠着资历和政务上的经验被顶上来的。…
“诸葛兄弟你想想,白帝爷刑文刑碑后,便有个说法,这天下太大了,所以要以文书律法御天下,咱们黜龙帮真的是又走了一遍路,这地盘一大,就真发现治理地方和国家少不了读书人,少不了刀笔吏……偏偏咱们这方面还真欠缺。
“帮内头领就这几处来源,东境这些当年东齐军官的后代,文武双全是不错,却都在领兵;登州义军,河北义军,河间降将,擅长文书的也真不多……正是为这个,所以陈总管才能得大用,李枢那伙子人也总散不了,剩下的多是地方上的地方官降过来的,但用起来还是觉得不如自家人。
“姓贺的这位,就是占了这个好处,他是元从,信得过,一开始哪怕只是个文书,可做了两任县令没有出错,这一次被转到文书部里,大家就都说,稍缓一缓,锻炼一下眼界,但凡下次再有个扩张,估计就要做个太守了。”
“应该的,应该的。”诸葛德威只能这般说,却又有些口齿干涩起来。“人家是元从。”
“可不是嘛,但咱们河北人读书的也不少,却要在资历上落下人家东境这边一头了。”
“谁说不是呢?”
后面说的干涩,而前面得亏周围人多,否则骑马引路的窦小娘恨不能回头翻个白眼……别人不晓得,她如何不晓得,自家亲爹这是勾引人家呢?
勾的人家心急,就靠上来了。
不过,若是用官位、帮内位阶来勾搭此人,是不是说这个人也是个官迷?
小苏是不是也是个官迷?他要是官迷,自己亲爹也是官迷,这日子将来怎么过?
正想着呢,入城后一转弯,来到一处路口,忽然看到侧面街上过来一彪人,皆是高头大马,衣甲振振,为首三人并马而行,也都是出挑的身材魁梧……中间一个身上并未着甲,乃是一身绿色束带戎袍配上一条宽阔的红色抹额,抹额上还镶裹着数条鲸骨,马上挎着一柄钢槊;左边一个穿着轻便皮甲,套着淡黄色罩衣,则是绿色抹额,抹额上也是镶裹着鲸骨,只挂着一柄细腰刀,;右面一个同样没有着甲,却是一身简易白戎袍,马上侧搭着一柄大铁胎弓,也有条抹额镶裹鲸骨,也是白色。
最后,三人肩膀上还都有白色短氅,身后另有四面旗帜依次在细雨中举起铺开,从左往右乃是伍、单、王、刘,几乎铺满了整条大街,端是一副天下英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