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场中稍微一滞,但很快,就有一人转出来,俯身拱手来对:“纪将军明鉴,昨晚上大家商议不定,确实是韩二郎第一个出来说要投降……至于刘屯长,他没有坏心思,不过是妒忌黄屯长能走,或者韩二郎能被纪将军分派掌权罢了,还请纪将军饶恕一二,撵他出去就行。”
“纪将军请讲。”韩二郎俯首行礼,身形却有些摇晃,似乎是之前喝酒喝多了,修为又不能避酒的缘故。
几位屯长被溅了一身,当面那位铁裲裆更是被染了黏黏糊糊一大片,却无人躲闪,反而只是盯着对方。
“说句不好听的,我既入城,眼下的局面,便占了九成,哪怕这屋子里的人处心积虑,确系今晚赚了我一人,只说兵马,你们拼了命也不过是四成的胜算……疯了吗?”纪曾说着,扫视了花厅内的众人,继而发笑。“其实这便是刘屯长最大的破绽了……刘屯长?”
唯独经此一事,上下颇有些不安,但纪曾也懒得理会,只让韩二郎入座,然后招呼众人饮酒,这才渐渐缓和气氛……当然,也是韩二郎本人也格外知机,凡上一菜,必先自用,凡取一酒,必先自斟。
“你所言不差,我是靠着黄屯长才能在昨晚开的口,但昨晚议和条件里,就有让黄屯长离开的条款,而且黄屯长昨日才得了暂署头领的文书,我便是能说服黄屯长,黄屯长又如何能压制住你们其余几位屯长?”话到这里,韩二郎顿了一顿,却又话锋稍转。“刘屯长是不是觉得纪将军居然真让黄屯长轻松走了,心里不平……”
被围这人,此时正在灌着一碗生鸡蛋,努力咽下后,几乎是瞬间便忍耐不住,哇的一下又吐了出来。
“当时害怕立即死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要投降,有人不想投降……但即便如此,黄屯长因为刚刚得了暂署头领的文书,不愿意投降,我也专门向纪将军求了情,今日放他出去了,你到底为什么觉得自己就要死了?”韩二郎言辞终于渐渐锋利。
但是,这不是为了表忠心吗?
“都有,都有!但还是韩二郎自己更重一些1刘屯长赶紧解释。
“最不可能一意诈降的就是韩二郎,他凭什么要拼了命来诈降?1纪曾忽然变色发作。“你今日说第一句话,我便认定你在说谎!只是不晓得你为什么说谎,再加上这是军事,是前线,不得不防,才听你废话的!后来知道你是妒忌韩二郎得权,那黄屯长逃出去,便一字一句懒得听你了1
“你莫要诬陷。”刘屯长不等对方说完,立即焦急叫喊。“其实不止黄屯长的缘故,你本人在清河本地也素有威望!你是之前曹善成下面的副都尉!大家都信服你!前晚上打赢了仗,大家更信你1
“刘屯长昨晚也认了?”韩二郎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缝隙。
而纪曾只是一摆手,自有人将完全失控的刘屯长拖了出去,只在外面院中轻易斩首,并迅速将首级奉上展示。
大约只闭眼了半个时辰,觉得醉意越来越浓,但这种醉意非但没有使人进一步沉入睡眠,反而带起了越来越明显的不适感,至于忽然一个口干,便又睁开了眼睛。
“纪将军1刘屯长晓得局势完全不好,只能等对方说完努力来言。“主要是韩二郎威信了得,然后他本人又一意如此。”
“纪将军,我只是为了表忠心,夸大了些。”想到这里刘屯长只在刀边小心翼翼。
刘屯长反应过来,立即驳斥:“不对,我害怕当时就要死了,是因为我想的是投降,你们都要诈降,要是说出来,岂不是要被你们当场弄死?1
这还不算,说完,其人复又接过对方新倒的那杯酒,居然是以同杯一饮而荆
纪曾这个时候方才正色道:“其中真假,我心中比谁都清楚……刘屯长,我问你,你说昨日所有人一致要诈降,只你一个人想着真投降,不敢不应,这话是真是假?”
原因再简单不过,他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他看起来一口咬死,造成了各据一方的口实,以至于双方不能验证,但实际上,从常情上来说,他不可能在那时便一心一意想降服,其他人也不可能一心一意诈降。
不过,七太保躺下后,头脑渐渐晕沉,对什么动静都敏感好奇,口舌也渐渐发干发麻……这明显是喝酒喝多了的症状……于是忍了一阵子后,只恨自己多日紧张,反而今日贪杯,便复又起身喊茶水。
刘屯长此时反应过来,却反而不敢答了。
“也都罢了。”纪曾一摆手道。“这里面还有个关键,你若答的上来,我便再做计较。”
“韩二郎,我已将城内事尽数托付于你,此事你来决断1纪曾懒得理会对方,只看向了韩二郎。“你说,此人是生是死?”
“我不太清楚……但好像是说到要在酒中下毒?”刘屯长半是茫然半是焦急。“我的任务是攻杀入城的兵马,他其实没告诉我多少其他事,都是我自家听来的。”
刘屯长一时语塞。
“那估计真有大战。就是从此城到平原城之间的旷野上了?”纪曾连连颔首。“毕竟,黜龙帮以野战结营坚固,善用壕沟土垒,阵型紧密出名……尤其是长枪大阵。”
此言一出,花厅门口便有跟随七太保的甲士上前,当面拔出刀来,那刘屯长则面色发白,再难把控心境。
纪曾复又大笑,摆手示意,让对方下去了。
“不必这般谨慎,只是随意问问……你说,黜龙帮大兵团相隔几十里,会来夺回此城吗?”纪曾认真来问。
到此时,纪曾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或者说,只是有一丁点的怀疑,这是因为饮酒加自己自作自受饮下凉井水,跟眼下的症状太对路了,再加上韩二郎喝的比他还多,以及刚刚辨析过的“诈降风波”,委实让他不愿意导向那个怀疑。
刘屯长彻底崩溃,当即大嚎。
“且闭嘴,否则便砍了你1这时,纪曾忽然摆手制止,金色辉光真气自手掌中逸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也使得渐渐骚动的花厅重新安静下来。
韩二郎沉默片刻,迎上对方目光:“若是这都能放过,未免显得在下装腔作势,笼络人心……我以为此人当死。”
“我问你,你到底是为什么出首?不要再说一句假话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