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鹏面色淡然,毫无情绪波动。
“父亲为魏国准备的一切,儿子都在尽力夯实、维护,父亲不允许地方出现豪强势力,儿子努力抑制,绝不姑息,父亲厌恶贪腐,儿子努力惩治贪腐,绝不留情,魏国才有如今的繁盛。
父亲眼见盛世,为何能说出此等丧气的话?这是父亲您建立的基业,您创立的魏国,您难道不想魏国基业千秋万代,永远传承下去吗?父亲,儿子不懂。”
郭瑾大声的询问自己的父亲,倾诉心中的不满。
郭鹏叹了口气。
“哪里有万世之国呢?皇帝啊,上一个万世之国,已经二世而亡了,你想让魏国二世而亡吗?”
郭鹏用郭瑾自己的问题反问郭瑾,郭瑾顿时无言以对。
“儿子竭尽全力,魏国也会亡吗?”
“你竭尽全力,承志竭尽全力,承志的儿子竭尽全力,承志的孙子呢?孙子的孙子呢?我魏帝王世世代代,永远都是英明神武吗?”
郭鹏摇头道:“皇帝,走这条路,就不要想着千秋万代,把自己该做好的事情做好,把该送出去的送出去,就够了,我惟一的希望,就是下一次长安城二月桃花开之时,魏国还在。”
下一次长安城二月桃花开之时?
郭瑾不明白郭鹏的意思,他只知道,什么时候长安城开过二月桃花?
但是他回去以后细细的思考了一阵,还是找来了郭珩,与他商议一阵,然后颁布命令,决定把郭珩送走,送去他的西秦国。
其他几个郭氏子弟建国都没有太大的风险,但是郭珩建立西秦国,风险不小。
郭瑾带他看了地图,把中亚地区那个正在逐渐成型的庞然大物指给了他看。
“这是波斯国,安息国已经亡了,末代君主已死,有一将军趁乱世而起,杀死安息国末代君主,取而代之,建国波斯,大势已成,观其势,不亚于安息国。
数年前,我派遣人员赶赴波斯与之联络,与波斯国建立往来,波斯国答应与我通商,数年来,已有些许商人来到西域,恢复通商,此番你外出封国,要注意,尽量不要和波斯国有什么矛盾。”
郭珩看着地图,眉头紧皱。
“兄长,我若外出封国,波斯国会不会认为咱们想要两路夹击他们?”
郭瑾摇头。
“你尽管向西去,尽量不要往南,往西便好,我派人侦查过当地,有广袤平原,可供你发展,短时间内也不会和波斯国有什么矛盾,波斯国本身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
国家初立,要处理的事情有多少我是清楚的,他们不敢贸然与我为敌,否则我必然叫他吃点苦头,你尽管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
郭珩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点头答应,随后,便开始准备外出封国。
郭鹏在郭珩离开之前见了他一面,没多说什么,只说了让他注意身体,若有战事不要贪功冒进,若遇失败也不要灰心丧气。
郭珩很失望的表情,似乎没有从郭鹏嘴里听到他想要听到的话语,但是郭鹏并没有多说什么。
郭鹏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好事,有人离开,就有人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兴元九年正月,郭承志的长子诞生了。
郭鹏非常高兴,亲自去看望自己的重孙,把自己最常佩戴的一块玉送给了他,还亲自给他起了一个【小虎】的小名,希望他可以像小老虎一样成长的威猛壮硕。
新生命的到来让郭鹏和曹兰都非常高兴,隔三差五就去郭承志的宫里看望重孙,喜不自胜。
升级做了爷爷的郭瑾也为此感到些许的放松。
有了这件开心的事情,或许能冲淡郭鹏一直以来的低落情绪,对于他的身体也有好处。
前些日子因为过于悲伤,郭鹏病了一阵,让郭瑾十分紧张,好在很快就治愈了。
大医馆的人连连称赞郭鹏身体强壮,说他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郭鹏却很不待见大医馆的人,对他们没有好脸色,很快就把他们赶走了——程昱去世以后,郭鹏一直都很不待见大医馆的人。
话虽如此,郭鹏的身体尚且还过得去。
郭瑾于是可以全身心投入政务之中,一边推进货币改革的事情,一边思考对盐铁专卖的局面该不该做出改变。
程昱去世以后,郭鹏完全丧失了对政治的兴趣,郭瑾的求助他一概不发表言论,让他自己解决。
至于学部,每一项工作布置下去都需要很长时间去落实,并不需要郭鹏时时刻刻都盯着。
他现在把兴趣转移到了农业部门,尤其是农具和肥料研发的部门,时不时就往这些地方跑,搞得这两个部门的官员总是很紧张,不知道太上皇到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的。
郭瑾也有些疑惑,不知道郭鹏天天往这些地方跑是为什么。
郭鹏一脸【你完全不懂】的表情指着郭瑾的脑子。
“你啊,尽管玩弄你的权术好了,跟你说,你再怎么玩弄权术,也比不过这些东西能给你带来的收益,这才是最重要的!你不仅要让大家吃饱,还要让粮食有更多更大量的富余才可以啊。”
郭瑾不明白郭鹏为什么这样说,很多朝臣也不明白,权当郭鹏是一时兴起,没当回事儿。
但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兴元九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寒潮来的比往年要早,以至于一些靠北边的地区的粮食产量受到了影响。
秋收之后,河北北部地区一些郡县向朝廷报告这个事情,引起了农部尚书诸葛瑾的注意。
他思来想去有些忧虑,上报郭瑾,言及粮食产量降低,河北北部地区粮价可能会有波动,必要时希望可以动用仓储平抑粮价。
郭瑾正在忙着货币改革的最后推进工作,便下旨让诸葛瑾相机而为。
诸葛瑾于是做好了一系列的准备。
到了十一月末,天气更加寒冷,十二月初一,徐州刺史向朝廷上报了一个很令人惊讶的消息——淮河封冻。
不只是淮河,淮河附近的一些支流也相继上冻,大运河部分河段也上冻,冰层较为结实,已经影响了一些公务船只和商业用船。
徐州刺史正在组织人力物力对上冻的河面进行破冰,以确保公务船只和商业船只的通行顺利。
消息传来,整个洛阳朝廷的高官们都惊讶了。
淮河位于两淮地区,一向温暖湿润,北方河流上冻倒是常事,可他们之前从未听说过淮河能上冻。
怎么突然之间淮河上冻了?
郭瑾听说这件事情以后,不得不放下手中的货币改革工作,召开了国务会议,讨论这一不同寻常的现象。
群臣碰头之后,互相商议此事,觉得情况不对劲,往年都是北方河流上冻,更冷一些也就是中原地区部分河流上冻,从未听说过淮河上冻的消息,可是如今,淮河上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