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才一出乐山居,七娘子唇边就已经挂上了一抹冷笑。
太夫人毕竟是老了,情绪一激动,就没有回过味来,这一次,还是让她占据了先手。
不过,即使七娘子也倾向于相信五少夫人的绝笔信,在证实了五少夫人真的没有骗她之后,她还是不禁有几分吃惊。
七娘子吐了一口气,她看了看天色,便加快脚步,急急地回了明德堂。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
到了当天晚上,四少夫人回府了。
这一次回府,四少夫人的动静就并不太大,似乎知道府里刚刚经过事情,禁不住多少折腾,她只是打发人到明德堂要了两三样小玩意,就让七娘子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夜。
不过第二天早上,因为太夫人身上不好,闭门谢客,许夫人又和大太太约了去潭柘寺上香,大家没了人请安,也就没有聚到一块,七娘子分派了家事,便让立夏在明德堂看家,自己进了慎独堂去看望四少夫人。
孕期进入第七个月,四少夫人的身形已经很笨重了,她正惬意地靠在炕边,翻阅着一本新出的小说话本,见到七娘子来了,也不过欠了欠身子,便笑道,“我就不起来了,六弟妹别怪我失礼。”
七娘子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笑道,“那里会怪四嫂呢,我看着四嫂倒是丰润了不少!”
两妯娌又寒暄了一会,七娘子在四少夫人对面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听四少夫人说了几件在娘家养胎的事。
话说得告一段落之后,两人不知怎么,又都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七娘子才慢慢地道,“就是几个月的时间,还记得于翘事发,似乎还是昨天的事,不想今日里整个五房就已经……”
四少夫人也有些感慨,她抚着肚子慢慢地道,“可不是?人世间的事,真是说不清楚!谁又能想得到,五房居然那样丧心病狂……”
她脸上又闪过了一丝不屑,一丝窃喜,“她就是太刻薄了!自己贤惠就贤惠,还天天那样显摆,看看今天,她自己的女儿孤零零的,也没个人照料!再贤惠,贤惠给谁看?”
即使四少夫人和五少夫人一直有心结,但在人都已经去世的今天,提到五少夫人抬举通房,还这样愤愤不平……可见得四少夫人是真的很介意别人要来分她的宠爱。
七娘子托着腮笑了笑,眼神却不由得放远了开去。
她又想到了五娘子当着她面向大太太炫耀的话,“我就问她,我说四哥现在可都还没有子息呢,我这里两个美貌的丫头都没有开脸,不然……”
五少夫人说自己只放了一味王不留行,七娘子早已经半信半疑,经过太夫人那边的反面验证,她倒是真的相信,五少夫人的确是只用了一味药材,毕竟她还是希望五娘子病,而不是希望她死。
府里剩下的嫌疑人,也就只有大少夫人和四少夫人了,并且这一味番红花的目的,已经非常单纯:当事人可能并不知道番红花会导致五娘子大出血,只是取了它绝育的效果。
大少夫人当然也可能因为自己的原因,想要五娘子绝育,不过她性格低调柔婉,这些年接触下来,七娘子倒觉得她更像是谋定后动的性子,若有阴谋,也绝不会这样实现。而且七娘子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她要五娘子绝育,于自己有什么好处:四郎和五郎可都还活蹦乱跳着呢!
要五娘子死,她可能有理由,要五娘子绝育,则这个怀疑,似乎就有几分牵强了。
四少夫人就不一样了。
此女性格激烈冲动,虽有算计,但却也是性情中人,看重四少爷的宠爱多于一切……五娘子的那句话,很可能是正正戳中了她的逆鳞。
不过还是那一句话:此事已经过去三年,即使是四少夫人下手,七娘子又要从哪里找出证据?即使找了出来,五少夫人已经认下所有罪名,平国公又怎么会高兴她旧事重提?
五少夫人死后出的这个难题,也真的并不容易来解。
七娘子就又对四少夫人亲切地笑了笑。
不过,五少夫人生前都还斗不过她,死后,那就更斗不过了。
她低声说,“四嫂听说没有,五嫂去世那一晚,是给我写了一封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