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的《纤秀坊京城分号运营情况调查报告》,回馈得稍微晚了些,进了十一月下旬,才由立夏转述给七娘子听。
“这几年生意做得不大不小,一个月五六百的盈余是有的,京城的两家分号生意好——有钱人多嘛,按奴婢爹的推算,这两家分号一年就能有一万银子的花红。再加上北边几个大城,太原、天津……天津也是出名的富庶之地,一年四五万两银子,是松松的。”
“只是这纤秀坊后头毕竟有侯府呢,若是咱们以后也要做绣房生意,一开始是断断不能有这样的成就的。”立夏还叨叨咕咕地和七娘子交代。
七娘子就一边笑,一边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她一时却犯起了踌躇。
以封锦现在的身家来说,一个一年出产五千多两银子的纤秀坊分号,对他来说只怕是戏台上的喽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他未必会把这个分号扩大经营,抢二娘子的生意。
但是对二娘子乃至大太太来说,陪嫁就那么多,要花用一辈子,拿走一个金鸡母,影响当然就相当大了,毕竟出让一个分号,同时出让出去的还有纤秀坊的商业机密。
看来这事还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或者,该从大老爷身上入手。
七娘子顿时就犯起了沉吟。
只可惜表哥一年多以来也都在外地,杨家人很难摸清他的底细,到底得宠不得宠,有多得宠,手里的职权大不大……以父亲的性格,一旦被他知道了子绣表哥对纤秀坊的执念,会怎么运用这个筹码,还很难说。
她才正自沉思,屋外却传来了立冬的声音。
“立夏。”她的声音里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捉狭,“出来,有好事临门了!”
立夏就和七娘子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起身轻快地出了里间。
“什么事儿……”她的声音消失在水晶帘后头,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没过一会,屋外就响起了一串笑声,立夏竟也难得地笑得响亮,“真有这事?你可不准讹我!若是真的,我这就回头告诉姑娘……”
细碎的脚步声就轻快地进了里间。
立夏一脸掩不住的笑,“姑娘,权神医要来给太太扶脉——太太喊您到前院去,让小神医也给您开个太平方子!”
话尤未已,屋里屋外,已是笑成了一片。
从前年纪小的时候,开方子是真的只开方子。现在七娘子过年都十六岁了,再不是小姑娘,这开方子,也就不是开方子了。
七娘子却是一下就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余毒。
大太太难得地大方,倒是成全了她的心事——吃过权仲白开出的太平方已有多年,这身上的余毒到底清了没有,她已惦念了几年了。
眼下有这个机会求证,也好。
她抿唇一笑,白了立夏一眼,就带着她出了外间,顶了顶立冬的额角。
“死丫头,平时对你都白好了,只会拿我取笑。”
不论是上元、乞巧,还是立冬立夏,都是一脸暧昧的笑。
“立冬姐姐对七娘子可够好的了,否则呀,就不叫七娘子去前院,等神医走了再来传话,七娘子又待怎么发脾气?”
四个丫鬟一路笑,一路把七娘子簇拥出了院子。立夏拿过满绣莲纹银线灰鼠大氅给七娘子加在身上,“姑娘仔细着凉。”
就要退回屋里。
七娘子却拉了立夏一把,“你跟我一起去。”
又扫了余下的两个丫鬟一眼。
上元一脸的懵懂,不过是瞎凑热闹。
乞巧脸上却满是跃跃欲试,就差没有明说,自己也想跟着过去了。
七娘子心头一动,却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拉着立夏,与立冬一道进了前院,从后门进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