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奴婢已经打发了中元和乞巧去探消息,正院那里一有消息出来,咱们就能知道。”
七娘子不置可否,微微一点头。
就盯着被褥笑,“其实探不探消息也没什么要紧,闽越王妃上门……肯定是为许家说亲来的。”
果然,到了下午,阖府上下都晓得闽越王妃上门,是受了许家的请托,上门提亲做大媒的。
“真是好大的脸面!怪道耽搁了这样久,原来是请的大媒还在路上,昨日正好和凤佳打了个前后脚,活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大太太已是容光焕发,“王妃是来苏州游览春景,想着小住一段日子,不想许家就把人情托到了这个大贵人头上。我们家哪里承受得起这样的脸面?实实在在是受宠若惊,我说本来还想把小五再留几年,这样看,倒是舍不得也得舍得了……”
来请安的几个儿女,都听得一脸微笑——五娘子却是还没痊愈,又要回避,就免了她的请安。
六娘子一边笑一边看七娘子。
见七娘子也是一脸情真意切,与有荣焉的笑容,她的笑就微微地停滞了片刻。
才又武装起了一脸的欣悦。
“这可是别人盼都盼不到的好事呢,五姐真是好福气!”这羡慕,的的确确也是发自真心。
大太太人逢喜事,看谁都顺眼,听六娘子这么一说,恨不得立刻把她引为知己,“可不是这个意思?虽说小五福分浅,没能……但这王妃当大媒的脸面,就算是放到京里,又有几户人家能比?”
看来这位饱经世事的主母,已经为五娘子谋划了婚后的生活。
许家现在正当富贵,前后几任主母也都是名门嫡女,就是庶子娶进门的,也都是上等人家的嫡出女儿。
五娘子嫁过去,头几年是肯定要受些白眼的,就算有许夫人护着,在太夫人和几个妯娌跟前,也没法把腰杆完全挺直。
可有了王妃上门说媒,可就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了。五娘子过门后,从面子到里子,都是金光闪闪成色十足,日子当然就更好过了。
说得过分些,大太太就算是对二娘子,怕都没有对五娘子这样用心。
在场的人也都听懂了大太太的潜台词,都跟着笑,“太太就放心吧,以咱们家的身份,五姐在许家本来就受不了多少气的!”
大太太一脸的笑,“真是不来不来,一来都赶着来,这下好了,今年是有得忙了!”
看了两个女儿一眼,就没有往下说,而是转了话题,问她们,“台妈妈教得好不好?对你们严苛不严苛?京里来的妈妈,规矩大些,有什么委屈,就自己忍耐忍耐,啊?”
敏哥就望了七娘子一眼,又不期然和九哥对上了眼神。
敏哥就微微笑,润了润嗓子,“其实近日来,也是向伯母辞行的。”
大太太不免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不是说进了四月再出门?”
敏哥清了清嗓子,扫了达哥一眼。
达哥就笑着向大太太解释,“大哥觉得,在苏州有些太舒服了,我们的同学又多,三天两头约出去会文,说是会文,其实就是吃酒,很耽误读书。二来呢,弘哥的性子您也知道,本来就野……”
大太太正在兴头上,听说几个侄子要提早启程,还真有些不舍,“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了!”
虽然之前几个侄子口口声声,没考上还是要回苏州读书。但现在大房要抬举个姨娘安插到二房去,很多事自然就有了改变,这也都是彼此心照的事。
敏哥三兄弟忙又跟大太太客气,连说一定会常常给苏州写信。
大太太又哪里是真的在意这个?又客气了几句,也就罢了,“好,好,你们究竟大了,我也不好婆婆妈妈,反而拘束了你们的脚步。”
又问,“可要把南音带着一起上路?”
众人不约而同,都目注敏哥。
说起来,第二代里,也就是敏哥有了通房,几个弟弟,连婚事都还没说。
敏哥沉思片刻,歉然一笑,“去西北的路实在不好走,这一科要是能考上举人,明年还要到京城,若是考不上,也要到京城探望父亲,倒是想请伯母受累,安排人手把她送到京城去呢。”
这样的小事,大太太当然是顺口就答应了下来。
却也是意味深长地冲着敏哥笑了一笑。
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深沉。
南音去了京城,敏哥在京城,就多了一双眼睛。
难怪这样看重这个通房小丫鬟,原来是喜欢她识得几个大字……
就不由得和七娘子交换了一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