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领命行事,转身匆匆离去。
大太太不由得又烦躁起来。
“这个死丫头!”
立春低眉顺眼,不敢多说一句话。
远处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老妈妈的声气。
“一两百年的面子,一夕就给你丢光了……许家什么时候出过这样胡闹的少爷?夫人知道了,只怕伤心得都要厥过去了!”
大太太和立春不约而同立定了脚步,转身看向了老妈妈。
老妈妈训斥的当然是许凤佳。
许凤佳还是今日穿出来见客的锦鸡纹连环葫芦蓝直缀,头发却有些凌乱,衣服上也多了些褶皱与血痕……他的神色也隐隐带了不安与沮丧,右手还包了块白布。
大太太脸色就是一白。
许家以武传家,子孙世代习武,时常领兵作战。
万一七娘子在挣扎的时候伤到了许凤佳的右手,以后他还能不能握剑练武……万一不能,许凤佳的前途岂不是毁于一旦?
“这个死丫头。”
她又喃喃了一句。
不过,许凤佳虽然十分沮丧,但双眼有神,面带血色,并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
大太太心下稍宽。
见到大太太,老妈妈顿时脸色一肃,抢前几步就跪了下来。
“老奴未能善尽劝导,以至于出了这样的事……请姨太太责罚!”
许凤佳也单膝点地,垂下了头。“外甥鲁莽,给四姨添麻烦了……”
老妈妈就恨铁不成钢地横了他一眼,连磕了几个响头,“家教无方,请四姨太太恕罪!”
大太太正要说话,前院又进了两个婆子,面上犹自带着笑。
“……三姨夫人才进了大门,眼下正换轿子往余容苑去理衣,一会儿就来与太太相见。”
大太太就苦笑了起来。
又有人来回,欧阳老神医到了。
场面一时乱得不可开交。
立春只好站出来,先把老妈妈和许凤佳请起身,又派了省事的婆子,引欧阳老神医进百芳园去,并传话众女眷回避,大太太也回过神来,索性就带着老妈妈和许凤佳进了堂屋。
许凤佳面上也带了不安之色,频频向外张望,大太太看了,倒有几分好笑,温言道,“不要紧的,不过是玩闹时出了些差错罢了。”
顿了顿,终究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老妈妈看在眼里,神色便一点点地松弛了下来。
不过是个庶女……伤口也不很深,想来,让少爷多赔几次礼,事也就揭过去了。
不至于让杨、许两家生了嫌隙。
三姨太太连事情的经过都不想追问,看来,是要把这件事含糊过去了。
也好!
只是没想到夫人回来得这么巧,就怕夫人起了性子……
才这么想着,许夫人就脚步匆匆,进了正院。
“四妹!”她神色肃穆,“七娘子没有大碍吧?”
“欧阳老神医才进了浣纱坞……我们也不大方便进去,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事。”大太太神色宽和,“三姐旅途劳顿,先歇一会,等那头诊治完了,再过去探七娘子。”
许夫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又立起眉,恶狠狠地瞪了许凤佳一眼。
许凤佳面色端凝,虽有不安,却不曾过分。
堂内一时沉默下来。
许夫人只是出神,面上闪过了万千思绪,竟是喜怒参半。
大太太看在眼里,倒是有些不解。
以许夫人的要强,凤佳作出这样的事,只怕早就暴跳如雷,喝骂起来了。
怎么不但没有出声,还隐隐现了喜色?
大太太心里就泛起了无数个泡泡。
过了一会,二娘子也进了正院。
“娘,三姨!”她面色沉肃,匆匆行了礼。
又森然望了许凤佳一眼,便坐到了大太太下首。
欧阳神医年纪虽然大了,但二娘子展眼就要出嫁的人,也不好贸然见到外男,只能进正院等消息。
立春不断出去打探,过了一盏茶功夫,便进来回话,“神医已是为七娘子敷了回春露,现下被管事的接到外院奉茶。”
大太太在心底叹了口气。
进外院,那这事也就瞒不过大老爷了。
不过,这事闹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本来也瞒不过谁。
“过去看看吧。”许夫人已是起了身,又扫了许凤佳一眼,暗地里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众人就进了百芳园。
许夫人一路都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在盘算什么。
浣纱坞离正院很近,进了百芳园往左手边一拐就到了。
此时里里外外,围满了正院的婆子、媳妇,一地的凌乱。
见到大太太,众人都行礼请安,神色也还镇定。
大太太也顾不得搭理,几个人匆匆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