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下住西偏院,一下又住进了幽篁里?”她和七娘子咬耳朵,“该不会是想到百芳园里玩,才泥着二姐赖进来的吧。”
七娘子含笑不语。
她不想骗六娘子。
六娘子看了看七娘子的神色,也就不再问了。
四娘子还是冷冰冰的,看不出什么不对。连三娘子都一如往常,笑语盈盈。
七娘子难免纳闷:不是三娘子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她的城府深了一层。
不过,在三娘子戴了大老爷给的宝石镯子出来炫耀的时候,七娘子也就有了答案。
四姨娘肯定没有把这事全告诉三娘子。
二太太最近常派人给九哥和姐妹们、姨娘们送东西,四姨娘也频频还礼。
百芳园内暗潮汹涌。
立春和小寒轮流看守九哥,小寒不比王妈妈忙碌,二娘子免了她的差事,只要她守在九哥身边,寸步不离。进了八月,越发连课都不让九哥去上了,对外只说是寒山寺的知客僧来送寄名符时,传话让九哥这个月别出二门,不要与成年男子相见。
这句话,连大老爷都封在了外头。
大老爷原本很生气,但二娘子亲自到浣纱坞解释了一番后,居然也就默许了下来。
九哥也就连幽篁里的门都不出了。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无心人如六娘子,都看出了不对劲。
“九哥还是在幽篁里小住?简直就是坐牢。”她笑话七娘子,“你看你,就像是个探监的。”
七娘子哈哈大笑。
她的确是去探监的。每天的晚饭,是九哥的放风时段。晚饭后可以和七娘子到幽篁里外头的小径走走。
九哥现在的确是一心一意地盼着大太太回来:大太太不回来,他的牢狱生涯就没法结束。
进了八月,大太太从扬州送来的信也到了杨府。
说是八月十日从扬州启程,走水路过苏州。
扬州到苏州,走水路也就是两天的功夫。
正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提心吊胆的日子,总算是快到尽头了。
王妈妈私底下又有些焦虑。
“太太马上就到家了,内鬼却还没有露出马脚。”她和七娘子抱怨。“怕是太太觉得我老婆子办事不力了……”
“您不是和内鬼斗。”七娘子就安慰,“是和那位斗……她都和太太斗了多少年了。”
如果四姨娘能轻易被抓住马脚,那也就不是四姨娘了。
王妈妈稍微放下心来。
“只盼太太平平安安到家,家里也平平安安的等到那一日……等太太到家再闹起来,我也不管了。”她双手合十,虔诚地闭目念起了佛号。
七娘子也很能理解王妈妈的心情。
她一个人要支撑正院的门户,处理大小事务,又要防着四姨娘使坏,只怕也是心力交瘁。
“大家也都尽心了!”她安慰王妈妈。“出不了什么大差错的。”
“太太要面子,恐怕九哥住到幽篁里的事,也会惹她生气。”王妈妈愁眉不展,这才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又是和许夫人一起到家……”
“许夫人是母亲的亲姐姐,姐妹之间,没有那么多讲究的。”七娘子只好这么说了。
王妈妈笑了笑,对七娘子倒是多了几分亲近的意思。
到底还小,不知道这姐妹在家亲密,出嫁后,就难免有些攀比的意思。许夫人春风得意,就衬得大太太有些黯然失色。这当口,再露出个家宅不宁的马脚……大太太面上也不好看。
她就和七娘子说起了许夫人。
“许夫人是大太太的三姐,嫁到平国公许家,也有多年了。平国公早年领兵征战,因此直耽误到许夫人三十岁上,才生育了嫡子,许少爷今年也有十岁了,倒有两三个庶兄。”说起来,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许家的显赫,是杨家拍马都追不上的,两个姑奶奶,一个已去世了的暂且不说,还有一个是宫中贵妃……虽然无所出,却和皇后走得近,与她一道抚养太子,也有多年。”
将来太子即位,自然会尊敬贵妃,许家的脸面就别提多大了。和杨家这样的官宦家庭比,自然是又体面,根基又深。
也难怪大太太要拉许夫人给她撑腰。
“二老爷这几年在京里,也多亏了平国公照看。”王妈妈提到许家,面上有艳羡,也有一丝骄傲,毕竟杨家的这门贵戚,也是靠大太太的关系才牵起来的。“许夫人一向疼爱太太,二太太这回,可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七娘子在心底对许夫人就有了一丝好奇。
八月十二日,大太太与许夫人如期而至,大老爷亲自到码头把两人接回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