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连皇后都笑起来,指着宁嫔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一阵子你忙呢,都少往我坤宁宫过来了,我可不是要移宠了是怎么?”
说着两人都笑,善桐心中感慨,自然也忙逊谢一番,皇后又正经起来,道,“不过要说实话,这些常进宫请安的姐妹妯娌里,我也就最喜欢小桂太太了,人又机灵又娇憨,是和你像。难怪你们这么争风吃醋的,又逗我开心。”
要不是孙、桂两家正结成同盟预备对付牛家,皇后会这样信重她?善桐在心底一笑,面上却作出着急样子,和宁嫔自来熟,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抢白,将皇后逗得前仰后合,一屋子宫人都偷偷地笑。善桐见皇后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又觉得自己已经进宫够久,便起身告辞,笑道,“有什么事,我再给宗人府打招呼,过来请见吧。”
往常善桐有话,那都是通过孙夫人带话的,她今日这么一说,皇后才想起来,又问太夫人好,善桐忙说不碍事,可毕竟母女天性,皇后也不禁蹙眉沉思不语。宁嫔见了,便不再说话,而是和善桐一起告辞出来,“还要去慈寿宫问问好。”
两人并肩退出了坤宁宫,出了院子,宁嫔这才活跃起来,她一把拉住了善桐的手,笑着说,“今天没能好好说话,我也忙……有几天没过太妃老人家那坐坐了。下回进来,你到我那里吃饭,我们多说说话!”
这种客气话,善桐倒也不会当真,不过唯唯诺诺而已。宁嫔想必也看出来了,她握住善桐的手一紧,倒皱起眉来,现出了些天真的、粗疏的霸道。“和你说真的呢,别不当回事。”
见四周宫人们,不是为她预备车轿——现在宁嫔过来请安,居然也坐上轿子了——就是在远处侯她上舆,她便压低了声音,语调一下又沉潜了下来。“那天你在娘娘跟前为我说话……我后来听说了,心里很感激你!”
有时候人的机缘,也就是这么一句话的事,孙夫人因要避嫌,反而不好多说,善桐这个身份这样说话,对宁嫔也许的确是有帮助的。不过,她能在这种时候还这样说,也的确见了做人的工夫。
只这一句话,善桐便有些吃惊,又有些说不出的安心:宁嫔毕竟没有被这乍然的得意冲昏了头脑,不论她做出这轻狂样子,将喜悦露在面上究竟为的是什么,该怎么行事,她心里还是一清二楚。
“应该的,一句话的事。”她也就轻声细语,不拿出应酬的态度来,轻轻地也捏了捏宁嫔的手。“谨言慎行、审时度势、左右逢源,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宁嫔眼神一闪,望着善桐轻轻地点了点头,一转身又露出笑来,欣然道,“去慈寿宫吧。”
说着便上了轿子,又冲善桐颔首作别,倒显出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娇贵,这才一挥手,令宫人放下了轿帘。
这一次进宫,除了抚慰皇后情绪之外,因为咸福宫低调非常,连太后似乎身上都不大舒服,善桐几乎没有获得任何线索。回到家里沉思了半天,只得暂时将这件事搁置了,自己给西北家里写问好信。又安排大妞妞满月宴,米氏又派人传话让她过去,帮她安排王时迎娶渠姑娘的诸般事宜,因还犯愁道,“我要回福建去,你大舅舅这边又没人照管了。有时候夫人们就那么一两句话,我们这里得到的好处还更多呢,你大嫂又不大顶事的,再说让她操办,婚事办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人才刚过门,两妯娌可不就生了嫌隙了?”
善桐自然少不得设法安慰,那边阁老太太也又接她去说话,四少奶奶很羡慕她“小桂统领也实在是疼你!”。
就这么忙碌了几天,京里宴会渐渐又多了——过了中秋,出京避暑的奶奶、太太们也都回了京城,大宴小宴,真是无日无之,善桐虽然辈分不高,但奈何含沁当红,除了她日常来往的这些巨头之外,还有许多人家是想着要巴结桂家、巴结含沁的,又有郑家大少爷夫妇也欲和她结交,多半是有为郑姑娘看看未来妯娌的意思,善桐不说忙得脚不沾地,却也很少有一天闲着。眼看着快到八月末了,忽然一天赴宴又辗转得知永宁侯林家最近添丁,忙细问之下,才知道九月中林三少夫人就进了产室,却是生了个男孩,现在月子都做了一半了。
家里添人口虽然是喜事,但当时婴儿实在容易夭折,就是满月,也时常办得很朴素,等周岁宴才会广发请帖。大妞妞的满月就只有几户亲戚参加,外人一律没请。林三少爷也不是家里嫡长子,动静小些倒没什么,只善桐屈指一算,便觉得有些不对——按三少夫人的肚子来看,生产时根本就没足月,可能连八个月都没到就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