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沁是多识得进退的人?一个人就能撑起一个场面的,哪里不知道接二老爷的话茬?便将一路上的趣事绘声绘色地说出来了,卫麒山正好也是要上前线去换防的,听得自然用心,场面自然而然就热起来。王氏虽然显然心不在焉,但好在也不多说话,善桐时不时看她一眼,只觉得母亲似乎老了一些,每一眼都看得她心里很不得劲,像是有针直刺进了眼底似的,却又忍不住不看。
她已有几个月没有好好端详王氏了,如今运足眼神细看,自然是吓了一跳,只觉得母亲不但鬓边多了几星白发,就是脸上看着都像是一下老了几岁,皱纹多了不说,最重要还是没有了往年那安闲淡然的精气神,她本来看起来是要比二老爷年轻得多的,现在看着倒像是一般大似的,都靠近了知天命的年纪……其实说起来,母亲今年根本离五十岁还有好大一截呢……
也因为此,她就很有几分心不在焉,善樱和善桃拉了好几句家常,来和她说话时,善桐才回过神来。因见男人们说得热闹,她便也就不再挂心含沁,而是露出笑来,听善樱问她,“怎么脸色看着苍白了好些,倒是要比出嫁前瘦了。”
善桐这才明白自己在父亲眼底,怕是没有善桃那样珠圆玉润的——自己家的女儿,看得也要更苛刻一点是真的。她摸了摸脸,便避重就轻地道,“出嫁呃嘛,就不比在家了。最近不是过年吗?又和二姐不一样,家里人口少。我们家虽然就我和姑爷两个,但叔叔、婶婶家,事情是多的。大堂嫂又——”
善桃就想起来问善桐,“我听说你们宗房现在正闹着要换宗子呢,可有这事没有?”
也真是传得快!卫太太的消息也真是灵通!
善桐微微一怔,一时倒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又想到卫麒山和桂含芳是好的,说不定消息是从桂含芳嘴巴里漏出去的,倒觉得含芳多嘴了。二老爷咳嗽一声,站起身来给王氏使了个眼色,就道,“女人家长里短的,我们听着没劲,到书房里来吧!有几个世叔,你们也该见识见识。”
这是要带子侄辈去见器重的幕僚了,想来也是要把含沁和王氏分开。善桐倒不担心含沁——说来好笑,这里虽然是她的娘家,但含沁要起身走开,却让她很有几分不安,她强自压抑住了心底的不舍,只是冲含沁微微一笑,便又轻轻地吸一口气,动静也不敢大了,唯恐刺激到王氏,让她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果然,卫麒山前脚才出屋门,王氏的脸顿时就挂了下来,虽不说面罩寒霜,但对着善桐也没什么好脸色,还是同往常一样不闻不问。还是善樱做张做致的,拉着王氏又扯了善桐,这才让大家都进了里屋到炕上说话。善桃又旧事重提,问善桐,“怎么,看你脸色,是真有这样的事?”
这种事也是瞒不得人的,善桐点了点头,便避重就轻地道,“其实也都是我没过门时候的事了,我也知道得不清楚,反正大哥大嫂都是乐意的。一门宗妇,也是担子嘛……”
慕容氏的出身,几个女眷都是清楚的。善桃脸上闪过了一丝不以为然,低声道,“可这胡乱换人,哪里是大家大族该有的作为。”
王氏却开口冲善桃道,“这样一来,禁卫军的那个职位也就空出来了。你们麒山要是有意,不妨运作一下!在京里呆上几年,对他应该也是有益无害的。”
禁卫军?善桐的耳朵顿时竖起来了。善桃看了她一眼,态度却不很热络,只道,“麒山是定了要去前线换防的,他现在少的倒是军功。说起来,差事是不差的,本来以为定了是桂家二少爷,现在看来,既然是要换宗子了,那宗子也没有长年累月离家在外的道理。再说,将来的镇西将军,也不适合这份差事。不过这差事几乎定死了是桂家的,选谁过去,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定夺了。”
这其实就是摆明了要说给善桐听的,善桐也不是不明白,卫麒山换防的事都发了公文了,这还哪里能改?就是能改,善桃也把话说得极为明白,王氏拐了个弯,还是要提醒善桐,现在禁卫军有一份出缺,桂含春去不了了,含沁却可以争一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