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在眼里,不禁不屑一笑,她又对二老爷续道。“就是大姨娘,也素来本分老实,得了闲只是在家做些针线女红,或是帮着主母安排家务,和主母之间也是和和气气的,令人看了就舒心、省心。唯有你眼前的这一位,仗着自己生了个出息的儿子,成日里就是上蹿下跳的给家里添事,我倒要问问你,你眼睛是怎么长的?杨氏规范你读过没有,纳妾开脸,是你能做的事吗?”
居然调转了风头,向二老爷发动了进攻……
二老爷阴沉着脸,他扫了王氏一眼,调转过身顿时就跪了下来,屋内呼啦啦就跪了一片人,就连王嬷嬷都站起了身子,她心疼地道,“小姐,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王氏势必不能不出头说话了,“是媳妇不对,没有认真研习家规,不知道家里的规矩,自打有了身孕,便给大姨娘开了脸……”
“我没有问你!”老太太轻喝了一声,盯准了二老爷不放。“你媳妇没读过,你没有读过?你说说看你怎么就能纳了人家——”
“娘——”二老爷再忍不住,他面上浮现了和榆哥几乎是如出一辙的倔强,连语气都几乎是一样瓮声瓮气,“就不说京里,族内的大户人家,谁没有个把通房丫头,就是咱们家,那也还有三哥呢……”
老太太顿时神色大变,一口气就噎在了胸口,吞吞不下吐吐不出,一时抚着胸口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二老爷吓得连连打自己的嘴巴,“儿子不孝,儿子不孝!”王氏一跃而起,一群人顿时就围到老太太跟前,乱了半日,老太太方才缓过劲来,气得面色大变,坐在炕边怔怔地出了半日神,才慢慢地说。
“你三哥的生母虽然早逝,但当年待你们何等慈爱,对我又何等恭敬,这你都忘了?地下跪着这个货色,一个屠户女,张狂跋扈,连主母都不看在眼里,敢和主子们顶嘴……拿她和你去世的姨娘比,你有这个脸?”
二老爷就是还有一点为二姨娘说话的心思,此时自然也都要收敛起来了,他一下又跪了下来,“儿子不是这个意思……二姨娘轻浮下贱,我也是多次敲打,奈何看在梧哥的面子上,不忍过分责罚,这才惯出了她的性子,您放心,回头我就责罚她,一定教会她什么叫做规矩!”
二姨娘双肩巨颤,她抬起头来望着二老爷,又看了看梧哥,从善桐的角度,都隐约能窥见她面上的绝望和双唇隐约的颤抖,可善梧在这个场合,不过是一个孙辈,又能说得上什么话呢?他连王氏都不再敢看,只是冷冷地瞥了二姨娘一眼,微微地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了。
老太太看在眼里,不禁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她摆了摆手,抬高了声调,“去把孙氏、慕容氏、萧氏都请过来……萧氏房里那个通房,也给她带上。”
这一次,连王嬷嬷都嘀咕了,“小姐,这兄弟屋里的事,扯上别房……”
“这些年来我不提,家规真是逐渐废弛。”老太太冷冷地道,“纳妾我是管不了了,今儿我就立一条新家规吧,过了四十岁,可以抬举通房,可决不能断了绝育的汤药……凡是有一点不安份的,即刻远远转卖出去!做人家的奴婢也好,去盐井矿山干活也罢,总之不准留在跟前碍我的眼!”
虽然她只字不提二姨娘,但二姨娘已经吓得浑身瘫软,这一下她是真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就是善桐也不由拧起了眉头,只是张姑姑掀帘子出去,她不再能在帘后偷窥,只得提心吊胆地在净房里听着动静。
不多时,果然三个太太都到了堂屋内——没一个没有收到风声,连一丝讶异都不曾有,老太太稍微交待了事情始末,一问大太太,“老大媳妇以后是要接过管家棒子的,这样的货色该怎么处置,你说说你的意思。”
按说小叔子的家务事,大太太是不好开口的,可她的性子善桐也不是不明白……
“这妾进门的时候,是写的纳妾文书呀,还是奴婢文书?”果然,大太太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是纳妾文书,就休回娘家去,是奴婢文书,就转卖回京去,或者二弟妹心慈就放出去也好,我们家地小,可容不得这心大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