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人也很久没有聚在一起这样说闲话了。
当然,没有王琅在一边陪着,王珑也不可能和我单独下棋,我们毕竟是叔嫂,平时相处,还是要遵守男女大防的。
王琅数落我,那是天下最常见的景象,他一天没有说我三次四次,肯定是因为不在我身边。我也不以为意,笑嘻嘻地道,“没意思,小玲珑你棋艺不如我,你们两兄弟下吧,我钓鱼去。”
今天天气比较凉爽,我又在屋内闷了足足七天,感到很不舒服,正好王琅也没有出东宫。我就央求他带我到太液池边垂钓,正巧遇到了瑞王,一来二去,鱼没钓几条,倒是下起棋来,又搞得我无心去盘算心里头的事。
索性让他们两兄弟相亲相爱,我自己踱开了十多步,在岸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来,甩了钓竿,盯着那没有饵的吊钩发呆。
王琅喜欢学姜太公,真是有自己的道理,似乎所有的杂念,在这样枯燥的一瞬间,都被排了开去。我的脑海一片澄澈,好像没有什么事,是这一刻所琢磨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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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太医还是个小供奉,无法为王琅扶脉,就算有过扶脉的机会,肯定也无法从脉象里判断出他能不能生育。
但他又对王琅能否生育的问题反常的逃避。
所以他还是知道一些宫闱密事。
君太医又有什么渠道来知道这些连我都不知道的事呢?
啊,他毕竟是太医院的供奉,太医院的脉案和药方,都是要公布出来,给众位院正供奉仔细斟酌议论的,对王琅的身体情况,他肯定也是有了解的。
但如果连他都明白这里面的猫腻,我又为什么一直没有收到风声呢?太医院里,可也不是没有我苏家的人。
看来还是他有了奇遇,才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又实在是事关重大,他不可能口无遮拦贸贸然地告诉我。
除非……
我姑姑教导过我很多道理,其中一大部分,被我奉如圭皋,但她并不是唯一一个曾经教导过我的人。我爹我娘,我表姑我哥哥,甚至是我姑爹,我嫂嫂,我养娘还有柳叶儿,也都言传身教,将他们立足于世的宝贵经验,告诉给我知道。
不过这个道理,却是我自己悟出来的。
一个人站在什么位置,就会从什么角度来看风景。
高踞马上,望着远方的画舫游船是一种心情。手握玉杯,在甲板上倚红偎翠是一种心情。身披粗绳,在岸上一步一步拉纤又是另一种心情。
当然,等到船沉的时候,高踞马上看热闹的还是在看热闹,可甲板上的豪客与河边的纤夫,当然又会换一种心情。
要改变君太医的心情,只要把他换个位置,让他下了马,到河边来和我们一起拉纤。我看那也就很够了。
把君太医调进东宫做个典药局郎,本来只是出于好玩,想要调戏一下郑宝林,现在看来,这一步棋倒还真是非走不可了。
这样的澄澈心境,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因为我已经得出了结论,而一下破碎了开来。我身边的世界渐渐地又清朗了起来,太液池面的微波,也在我眼中荡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