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可以被反洗脑,这一点不是问题,虽然中国政府在愚昧民众的心里,通常在做的事就是追捕异见人士,对他们进行私刑折磨,毫无理由的捕杀违反计划生育的可怜人民,说不定还有食用人肉、睡人皮地毯之类的变态爱好,北京和上海的街头行走的是全都是一脸麻木,身穿中山装的路人——而真正吃人肉喝人血的藏传佛教倒是被捧成了充斥真善美、神秘又古老的东方文化代表,正带领着可怜的人民努力逃脱可怕的统治。而珍妮参加北京奥运的行为,很可能被认为是她在向□□者献媚,不过这一点并不值得太过担心,因为可以非常明显地推论出,任何会相信这一点的人,都是相当无知而且愚蠢的,珍妮团队完全可以找出很多有说服力的借口,通过他们以及迪士尼强大的人脉网,轻而易举地把他们反洗脑回来,相信珍妮这么做是出于对奥运精神、大爱、感化等等任何一个煽情理由的支持,反正再牵强,只要能说得通,并且先下手为强地抢占几个重要舆论阵地,这件事就不会损害到她的人气。不论如何,现在已经不是冷战期间了,再愚昧的民众也不可能因为她去传递一下火炬就把她视为国家的叛徒。
而如果对于北京的印象较为正常,智商也较高,那么她的行为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妥,更不可能影响到什么。而且事实是,大部分民众的政治敏感性其实也就无非如此,遥远的国度举办一场体育盛会,珍妮参与,这和她参与慈善活动似乎也没什么不同——虽然切萨雷认为沟通媒体的工作很繁琐,而且要付出不少代价,似乎是有些不划算,但他也承认,传递火炬以及出席奥运开幕式,可以很好地还掉张导演的人情,对威尼斯影展的中国系力量,也有很强的拉拢作用。然而,他之所以相当反对这个主意,主要还是因为在洛杉矶,存在着一股政治敏感性很强,同时政治倾向又十分天真幼稚,很容易□□纵、控制的力量,也是珍妮不得不重视的力量——好莱坞的影视从业者,或者再具体一点,那就是奥斯卡、金球奖,她所需要的大大小小前哨奖的评委们,他们所代表的政治倾向……
“你必须要知道的是,我听说有很多团体已经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在他们的会议中,切萨雷再三指出,“而这些团体和很多名字关系紧密,其中一个你很熟悉的名字就是乔治克鲁尼,我听说他甚至可能会本人出面表达反对。当然,他一直以来都想从政,不过即使他没有这个念头,光是看在奥斯卡的份上他也会这么干的,你觉得他很了解中国吗?你认为他有多恨奥运?杰弗森,这男人想的完全只是奥斯卡,不然他拍这么多政治片干嘛?”
乔治克鲁尼的选择,无疑说明了奥斯卡评委们的倾向,其实这一点珍妮也是心里有数的,因为奥斯卡在最佳外语片的评选上,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对于他们认为的□□地区,奥斯卡评委们在艺术性之外,更喜欢的是揭伤疤式的阴郁作品,而从中国入选的最佳外语片来看,毫无疑问评委们对于这个地区的了解大概就和愚昧民众差不多,也属于无限度黑化的那种,他们在乔治克鲁尼和她之间会更喜欢谁,这一点是不必说的了。
“即使你认为中国市场潜力广大,你也完全可以等到它真的开始爆发时再见风转舵,”切萨雷一直坚持的就是这句话,“提前所有人跳下水,的确能证明你的目光独到,但在更多的时候也会让你淹死在水里,成为后来人登岸的踏脚石。”
珍妮当然了解这一点——别说乔治克鲁尼,就是安吉丽娜朱莉和布拉德皮特,在中国不断地放出本土3亿、2亿体量的卫星以后,也再没有旗帜鲜明地喊过那些被北京视为禁忌的口号,在好莱坞,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甚至于说一直以来致力于把中国拉壮丁式地扯来当反派的美剧,在中国网络开始大规模购入美剧之后,也会自然地把反派基地重新设置为俄罗斯或者中东地区。从这点看,切萨雷的提议是有道理的:参加开幕式,但不跑火炬,这会让这件事的好处放到最大,坏处则减到最小。
“我知道,接下来你就会谈起奥斯卡了。”看到玛丽还有再说下去的意图,珍妮无奈地摆了摆手,“谈到这对于《梦露》的奥斯卡会有多么不利和难以估计的影响,我想不想让《梦露》拿到奥斯卡?当然想,否则我大费周章地制作这部电影干嘛?我会不会去跑火炬手——”
她拖长了声音,让玛丽不禁露出了希冀的表情——
“我还是会。”珍妮说,看到玛丽瞬间变脸,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是的,我还是会。”
“可是——”玛丽还在挣扎。
“我认为这是一种荣耀,”珍妮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一种非常难得的荣耀——而我愿意付出选择它的代价——当然,就像是我和切萨雷说过的一样,我认为,从长远来看,这也是一个非常有利的选择——不要问我它哪里有利,你知道我会怎么回答你。”
玛丽的嘴唇蠕动着,她用近似翻白眼的表情,无声地嘟囔着‘直觉’这个单词,珍妮大笑起来——玛丽的表情让她想到切萨雷,后者在听到她最后通牒式的‘直觉论’时几乎就是这个表情,当然,他的表现远没有玛丽那么夸张。
“好了,你们以后肯定会知道的。”她用轻松的口气说,“现在快点签名吧,我们还有十五分钟——”
她还没有说完,玛丽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玛丽冲她摊开手,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在珍妮不断的摆手回绝中,硬是把笔塞还给她,一边‘嗯、嗯’地应着,
一边解气地离开了座位。珍妮冲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无奈地重新拿起了签字笔,在马克杯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的工作态度应该受到严厉批评。”听到玛丽的脚步声转回来以后,她抱怨道,“说真的,玛丽,你不能因为我们意见不统一就……”
玛丽一直没有回话,珍妮中断了签字的动作——看到玛丽的表情以后,她搁下了签字笔,“发生什么事了?”
“是谢夫科恩,”玛丽说,她的表情很奇怪,嘴唇甚至有轻微的颤抖,“他死了——”
“什么?”珍妮说,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他死了,”玛丽说,她不断地眨着眼,用茫然的语气补充了一句,“——凶手是你的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