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笑意,温存地望了徐循一眼,“做得最好的一点,就是最终还是维护了太子宫和咱们内宫妃嫔的颜面!没有在朝臣们跟前弱了气势,削了面子……要知道这种事就犹如夫妻相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咱们妃嫔们本来日子就不好过了,若是还任由男人们逼宫骂驾、颐指气使,以后只怕在朝臣们跟前,都抬不起头来!”
徐循虽然也是考虑过这点,但却没想到太后会这么不加遮拦地说出口来,她微微红了脸,垂下头去逊谢道,“我哪想得到这些,都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呗……娘娘实在是谬赞了。”
“若是依了我,给你封个贤妃也无不可。但大郎在这件事上,是有点幼稚了。”太后微微地皱了皱眉,“毕竟是没有考虑到朝廷忠臣的体面,这下搞得,两边对打起擂台来。大郎就是想下台都不能轻易让这个步……”
她有点欲言又止,徐循看了,不禁一笑,帮太后补完道,“毕竟是新君上台嘛……”
虽说后宫妃嫔没法问政,但这并不是说她们就没有问政的脑袋了。明摆着的道理,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新官上任还有下马威呢。新主子和老臣子之间,自然是少不得一番磨合的。皇帝也不是说就非得要封徐循做贤妃不可,但事已至此,他若轻易让步,以后在内阁里,就很难树立自己的权威了。
徐循本就是不在乎这个嘉号的,是贤是宁,影响不了她的待遇。这整件事她都一直没有上心,就打算过来欣赏皇帝的表演呢,现在听了太后意思,哪有不知该如何表态的?当下便道,“妾身知道该怎么办了,待见了大哥,一定和他分说。”
太后笑了一下,很是满意,更点透了,“这不但是为了大郎,其实说到底,也是为了你。”
见徐循懵懵懂懂的样子,她莞尔一笑——毕竟是小门小户出身,虽然也是知书达理、识文断字的,但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教育,是少了点政治素养。
“虽说这内宫和外头无关,但咱们毕竟也不就是孤家寡人。现在这事儿,还算是就事论事,说的就是你在南京的事儿办得不好。”太后悠然道,“若要是把那群死读书人惹急了,他们连你这个人的品性都要质疑。有没有这回事不说,名声若坏了,你成了奸妃也不打紧,反正横竖咱们自家人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可若连累你娘家成了戏文里传的奸国舅、灾外戚……”
徐循还真是没想得这么深,被太后这一吓,冷汗都出来了:她封妃,娘家人自然是跟着得好处的。这其实也是徐循一直说服自己在宫里混下去的理由之一,可要真因为贤妃这个称号,把家里的名声给坏了,成了戏文里说的武则天、杨玉环一样人物,徐小弟成了杨国忠、武三思……那她可不冤死了?
太后见徐循真被说得白了脸,也有点怜爱,又温言道,“不过一时半会,也到不得这一步。你且先和大郎好好分说吧,他自己要能绕过这个弯来,那也就没什么大事了。其实谁心里不明白呢,南京撞门那一大帮子,除了老胡是真为了顾全大局以外,谁没有自己的心思?你且把心安在肚里,等明年改元了,大郎少不得一个一个地收拾他们。”
徐循虽然对那帮官员和宦官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她就这个性子,有点记吃不记打的,但心中对这起得势不饶人的反复小人还是很憎恶的,闻言也敢满意——虽然不敢欣然一笑,但面部表情的改变,却是瞒不过太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