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循又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这么说,皇爷真是已经知道这回事啦……那封诏谕,也真是为了这件事发的?难怪,宫正司的两位典正,今天对我特别的客气,原来也是看皇爷的脸色做事……”
“你这就又不懂了。”太孙不免疼爱地揉了揉徐循的脑袋瓜子,“她们要找你去宫正司,何处不能找?等人散了,你也回了太孙宫再找不行吗?到时候,除非是你胡姐姐去请太子妃,不然你就真得去宫正司了——就是去了,恐怕也都没人知道。在坤宁宫前找,多少双眼睛盯着?稍微闹不好事情就大发了,知道的人就多了,这风声就能吹到皇爷耳朵里了。永华宫那里,却也不是交代不过去,无非就是办差太尽心而已,态度还是好的。宫里的女官那都是心明眼亮之辈,看不出正统谁属?明面上对永华宫是给足了面子,私底下呢,让她们有苦说不出。所以我和你说了,这人心是最要紧的功课,别看底下人位卑职小只能听令行事,其实一个闹不好,上头的主子,是被坑了还不知道呢。”
果然,小婕妤是听得目瞪口呆,她吃吃艾艾地道,“那这样说,两位典正倒又还是好人了——”
“怎么,难道你今日对她们特别不客气?”太孙禁不住又是一乐。
“那倒是没有。”徐循连忙说,“我对她们就那样,我想她们无非也是奉命行事,没什么好迁怒的……”
这也不出意料——徐循这个人,就是这么本分实诚。太孙嗯了一声,偏头亲了亲徐循的额头,道,“所以啊,你就是个被人管的婕妤呗,我看你也只能被人管了,要管人,你根本没这个脑子——只怕连你身边那群嬷嬷们,心眼都比你多。”
“做您的妃嫔,难道都得心较比干多一窍吗?”徐循眨巴着眼睛,做出了一副不解的样子,太孙看了,打从心底笑出来,他道,“那倒不必,其实呢,和人精打交道打多了,同你这个笨人在一起,我也觉得踏实些。我看你就是要骗我,都骗不过。”
徐循理所当然地道,“您是太孙,储君位分,当然比天下好多人都厉害。别说我了,后宫中能骗得过您的人能有多少啊。”
她又白了太孙一眼,嘀嘀咕咕地说,“再说,我骗您做什么,您不骗我,那都好得很了……”
太孙哈哈大笑,又被她哄得极是开心,他说,“总是这么宝里宝气的,干脆,以后都叫你宝宝算了。”
徐太孙婕妤翻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把自己的不满给表达得淋漓尽致,太孙更开心了,他抱着徐循,“宝宝、宝宝”地叫了好几声,太孙婕妤不大高兴了,“人家今年都十六岁,是个大姑娘了!”
太孙又逗了她一会,才道,“好啦,拉我起来吧,咱们该吃饭去了。”
徐循要拉他,却哪里拉得动,用尽全身力气也难拉动太孙,太孙一用力,她反而被太孙拉在了怀里,小姑娘脸上染了一片红霞,“哎呀,您刚不说要吃饭……”
正说着,太孙的肚子也响了起来,他面上一红,也就不再勉强徐循,站起身和她一道去惯常用膳的西里间。
走了几步,徐循又悄声问,“那……定国公这一状告了,能把刘婕妤给告倒吗……”
“这……”太孙微微一怔,“这就得看皇爷的意思了。天下是皇爷的天下,宫廷是皇爷的宫廷。谁能摆布得了他呢?这事会怎么发展,还得看皇爷有没有这个闲心,去惦记着这个事儿吧。”
也许,皇爷是曾有这份闲心的,但时运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过了正月,国事繁忙,因迁都在即,有许多工作要做。二月中,又有个尼姑造反,势头极大,须臾间已经闹出了几城,皇爷很是恼怒,接连诏谕官军搜捕这个叫做唐赛儿的女尼姑,别说什么刘婕妤了,气得连申斥诸诰命夫人的事都给忘了,内阁众臣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把这份诏谕给压在了公文的最底下,这整件事,到底还是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