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四郎还要抗辩时,杨七娘又压了一句,“你爹在南洋,谁知道何时能够回来?若是京里有变,你弟弟妹妹谁来照管?你留在京里也不能杀敌,不去广州主持局面等你爹回来,还和我罗嗦什么?”
她平时说话,总是细声细气,此时疾言厉色,自有一番威仪。许四郎、许五郎对视一眼,均不敢抗辩,四郎低声道,“那您又都不跟着来……”
蕙娘和杨七娘对视了一眼,均感无奈,杨七娘道,“胡说什么,我现在走了,你爹还能继续做他的元帅吗?”
见两个孩子还要说话,杨七娘叹了口气,道,“都别说了,我答应过姐姐,要让你们平安成人,现在你们都才几岁,十八岁不到,还算成人吗?还是孩子就要听话,要涉险,也多想想你们的亲娘!为了生你们,她遭了多大罪呢!”
话说到这份上,两个孩子终于服气了,马车是早备好的了,蕙娘和杨七娘把孩子们送到车前,杨七娘不免又上前逐个拥抱,蕙娘蹲在几个孩子前,想要抱,又不敢,一时间欲语无言,还是歪哥低声道,“娘,你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们的。”
这孩子年岁虽小,但也经过了些风雨,此时在暗处双目炯炯,神色镇定,看来已大有成人风范,他盯着蕙娘轻声说,“就算……就算日后再也不会相见,我也不会给你、给爹丢人的。假以时日,我必定做下一番事业,不负你们的苦心!”
蕙娘叹道,“只要你能平安长大,我便心满意足了,这时候说什么这些话。”
乖哥年纪幼小,此时终究有些受不住,眼泪汪汪地道,“娘,真的不能再见爹一眼了吗——”
蕙娘心如刀割,一时无法回话,许三柔走来牵起歪哥的手扯了扯,倒是异常镇定地道,“走吧,该上车了!”
乖哥哭声中,马车磷磷出了国公府,歪哥和许三柔并肩贴在边窗上望着母亲们。蕙娘和杨七娘目送车子远去了,杨七娘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走吧,该行动了。”
“眼下还有什么事是能做的?”蕙娘不禁微微一怔。杨七娘瞥了她一眼,倒是有点稀奇地说,“还有什么事?当然是灭鼠啦!”
一般人家,谁家没几只老鼠?无伤大雅的东西,只要不溜进主人房间,只眼开只眼闭也就让其过去了,现在两府内通宵达旦地灌药灌烟、堵老鼠洞儿,不知情的下人还有些怨言呢。蕙娘也不多说,反正现在府内是她做主,她只顾着一心灭鼠,过了一日多方才警觉:权仲白应该是已经禀报上峰了,怎么现在全城还没开始灭鼠?
派人出去稍一打听,才知道除了军营里也在灭鼠以外,城内倒是没什么异动,连丝毫风声都没有收到。蕙娘思忖着,恐怕是皇帝不愿动摇民心,也并不觉得此事有多么严重,值得如此上纲上线。这几日间,北戎又投掷了几笼老鼠,有些没入城,在城门口便碎了,老鼠四散,令人十分恶心。不过大军早有准备,倾下滚油倒也烫死了不少,但是终究有些漏网之鱼,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随着时日的推移,这种双方对峙的局面似乎还要继续下去,京城守军也开始向北戎阵营里投掷秽物,倒整得城门口是秽气冲天,就在这样多少有些荒唐的氛围里,蕙娘收到消息:权仲白病倒了,发了是低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