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倾向是一回事,办差事又是另一回事了。”她便沉吟着道,“这么大动干戈,人都请回来了。不如实上报也禁不住细查,为许家隐瞒只能是更增嫌疑,连太监多半还是会主动上报。”
见权仲白掀了掀唇,她便点头道,“我知道,虽说连太监也会设法通知,不过这件事,我们也得和杨七娘打个招呼,不然,那是要落埋怨的。”
没想到,权仲白这一次倒是想在她前头了,他点了点头,又提醒蕙娘,“除了杨七娘,桂家那边,你是不是也得漏点风声……说到这出身西北,久住广州,桂家那对小夫妻,不也占了正着吗?就是桂含沁,现在人也在南边呢,说嫌疑,他们也脱不得的。”
蕙娘浑身一震,立刻想到了杨善桐当日的表现:她这才明白了权仲白的表情含义。——桂少奶奶平时总是一副以小家为天的样子,万事都不管不顾的,她丈夫不在身边,蕙娘压根都没想到她会有这个勇气直接去毒杀二皇子。却是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被权仲白这么一点,她才觉得,的确,说起来,杨善桐也的确有这个动机。
杨七娘呢,一样也有这个能量,比桂家更不利的一点,就是她在京城势力丰满,可说是有这个本事把手□御膳房的原料供应里。而桂家在宫中却没有多少亲戚,在京里都纯属外人一个。而要说动机嘛,身为新党的一份子,杨七娘可以说也具有这个动机,只是就蕙娘对她的了解来看,未必会选在此时发难而已。
她收敛了思绪,断然道,“这件事不好再掺和下去了,就到此为止吧,送出信以后,咱们再别管了。这和别的事不同,一旦败露那是要抄家灭族的,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贸然往下查,那是自找仇家。”
权仲白微微点了点头,也道,“是。就按你说的办吧,尽过情就别再管了。这事水也深了,谁知道是不是新党内部谁在运作?二皇子这一死,三皇子站到风口浪尖上,杨阁老为了成全外孙,有可能选择致仕。如此一来,他的接班人就可出头了。——他是南方发迹的西北人,座下这样出身的官儿也不少。谁知道有谁就有这份能耐了?水面下的事,太多、太深了。等你送过信以后,我们去冲粹园吧。”
去冲粹园,算是权家的一个表态——在此事上,权家决定严守中立,绝不站边。这也是蕙娘会选择的态度,她只是没想到权仲白居然如此迅速地就下了这个决定:看来,他虽然不喜欢政治,但却绝不是不擅长政治。别看杨七娘、杨善桐和她都算是有几分交情,在这种可能倾天的大案里,一份消息,已经是他们能做的全部了。世家和世家间的关系,有时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既然要置身事外,事不宜迟,蕙娘和权世赟简单地沟通了几句,使人出门送了信,便张罗着同权仲白两人回了冲粹园。横竖几个孩子都在冲粹园内住着呢,她们也是轻车简从,说走就走。连权夫人和太夫人都带到冲粹园去了,京城的良国公府竟是唱了空城计。——也算是回避得恰到好处,据权世赟的反馈,数日以后,良国公府收的拜帖都有一座山那样高了:谁都知道权仲白在这案子里的作用,谁都想要点内部消息。权仲白在冲粹园不见外客,他们就来走管事们的路子,连他这样略有些脸面的管事,都被人纠缠不休。
不过,反正冲粹园僻处京郊,院门距离甲一号还有极远的路,所以也没人能干扰夫妻两人的生活,每日里都有人来送京里的消息,蕙娘的编制也都移到了园中做事。连权世赟都耐不住烦扰跟到冲粹园来,住在外院那边也是等着看热闹:现在三皇子大有可能跟着二皇子倒台,他岂非十分乐见其成?要不是鸾台会缺乏手段钳制文官,恐怕早都要酝酿蓄力,预备事发以后推波助澜了。
既然要表态中立,权仲白和蕙娘都没有主动打听台面下的消息,从台面上的进展,却看不出连太监是否有把进展如实告诉皇帝。反正许凤佳还是好好地在外头打仗,皇帝也是毫无动静,甚至就这么按部就班地按少年夭折,把二皇子给发送走了。又以伤心过度体弱多病为由,把小牛妃送到大报国寺静修了,都还没有拿二皇子之死说事。他做的唯一一件略微出人意表的事,便是把年纪还小的五皇子,送到了宁妃宫中养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