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2 章

许三柔的笑声传了出来,“娘你又戏弄爹。”她贴心地道,“爹别窘啦,伯母可不会介意这个,跌不了您的面子。”

“说的又不是面子的事――”许凤佳好像被这对母女折腾得不浅,蕙娘亦不禁摇头一笑,方才加快脚步,回了自己居住的客院。歪哥、乖哥也已回了屋子,正缠着权仲白,埋怨他刚才出去游荡没有带着自己。

权仲白道,“谁去游荡啦,我去同和堂抓药好么。”说着,正好丫头们送了四碗汤药进来,他便嘱咐她道,“你们也都有份的,一会记得去领了来喝。”

他虽没解释,蕙娘却知道他出去同和堂,除了抓药、逛街以外,多少也是让同和堂的人知道自己等人已经到了广州,告诉权世仁可以过来探望的意思。因笑道,“知道你来,他们都开心呢吧,你这次次过来,同和堂的生意都得好上一大截。”

权仲白全国义诊都是带发药的,唯独在广州,因为广州游民很少,大部分人都算是衣食无忧,因此他虽然还做义诊,却只是开药方了。同和堂的生意自然因此会迎来一波好行情,这件事众人在船上也听他提过,歪哥一边皱眉喝药,一边道,“爹多开黄连,苦死他们!”

众人都发一笑,此时天色已晚,主人来人相请,在后院设宴,招待权仲白夫妻同卢天怡统领。

卢统领对杨七娘亦客气非凡,他因一到就去燕云卫衙门,现在才回来吃晚饭,因此见了礼便道,“统领给您捎带了一些东西,并问您、将军并小公子的好。”

杨七娘点头笑道,“我们都很好,表哥可好?”

卢统领点头道,“好得很,他还带了话给您,一会我再和您说吧……”

只是几句话,便可看出封锦和杨七娘关系的密切――他会带给杨七娘什么话,蕙娘都有点好奇,这位燕云卫统领手里,可少不得秘密消息……

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卢统领也不会过多地谈论此事,众人吃了几杯酒,便开始谈天说地,几个孩子早消失在花园里玩耍,许凤佳、杨七娘和权仲白都十分相熟,众人说些熟人的近况,也觉得十分有滋味。因权仲白不能喝酒,许凤佳便放开了和卢天怡喝,倒是把卢天怡早早地给喝趴下了,杨七娘责备他,“你也是仗着有远客来,难得开戒不是?别再喝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凤佳并不否认杨七娘的指控,因道,“我现在也没人喝了么。”

虽说天气炎热,但众人坐在花架下头,又有天棚隔着,不但透风,而且没有蚊虫滋扰,跟前就是一泓活泼泼的活水池塘,远处有江风徐来,还能隐约看见珠江上往来的花船渔舟。如此良辰美景,又逢知己亲朋,如何不是人间快意时分?许凤佳还同蕙娘说些去日本的事――对日本的近况,他打听得很仔细,杨七娘便笑着说,“都把含沁派到那边去了,你还问什么。还想着日后回京去打日本么?”

许凤佳也笑了,“我是见猎心喜啊,不过,这也是难说的事,没准哪天我们就要奉诏北上呢?天津水师,现在毕竟还是百废待兴,比不得我们广州水师力量雄厚。”

他是武将,提起定国公在江户湾的表演,真是整个人都在发光,“哪一日我们也能拿炮去轰了安南那就好了。”

又请蕙娘详说炮打江户湾之事,啧啧道,“男儿当如是!姐夫亦算是豪杰人物了,连杨棋都颇为佩服他的胆略,说他只凭此举,说不定就能留名青史呢。”

蕙娘也注意到,许凤佳从前说自己惧内,看来并非是和妻子唱双簧。在她接触过的夫妻里,许凤佳算是最尊重妻子意见的人了,和桂含沁那样的宠爱又不一样,他有点言必称‘杨棋说’的意思。也许,在许家六房内部,杨棋的观点还真是举足轻重。

“我是受不了他。”杨七娘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建功立业的心实在是太热切了,还好他是打海战,若是打陆战,心都要提起来。”

权仲白道,“海战确实,这炮火优先呀,炮火强,船好,一般输面是极小的。陆战那真是将军难免阵上死,现在四边太平还好些,北疆大战的时候……嘿,勋戚家子弟真不知折损了多少进去。”

许凤佳点头道,“就是这几年,四哥也是断了一臂,从马上摔下去――要不是有医生就在一边,接得还好,现在也不能继续戎马生涯了。也因此杨棋特别希望我留在广州,这些年南洋渐渐太平,水师是要去找海盗打!”

杨七娘蹙眉道,“就是这样,也难免担心的。”

她将手穿进许凤佳臂弯,把头靠在他肩上,许将军腾地一下又脸红了,杨七娘仿若未觉,望着蕙娘笑道,“还是你好!权神医处处都挑不出毛病来,而且又不用上阵打仗。”

“他还处处都挑不出毛病来?”蕙娘也小酌了几杯,比平时放松一些,她白了权仲白一眼,权仲白只微笑不语。“他那是一身的臭毛病,我都不惜得说他。”

话虽如此,可稍微借着酒劲,她还是也把手穿进了权仲白的臂弯里。

权仲白的表现,则要比许凤佳大方得多,他略带怜惜地用手理了理蕙娘的鬓发,道,“你有点喝多了。”

虽如此说,却亦在蕙娘额角轻轻印了一吻。杨七娘哈哈大笑,为自己倾了一杯酒,道,“我为养生,从不喝酒的,今日倒是要敬子一杯。神医能娶得子,真乃天幸。子能嫁神医,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然,今日哪能把臂出游?若各自婚配,两个人都要闷死了。”

许将军在这种事上似乎有些面嫩,他红了脸讷讷不成语,竟无法附和杨七娘,倒是蕙娘落落大方,一手和杨七娘碰了一杯,均都一饮而尽,杨七娘又支颐笑道,“不知三妞现在做什么,若他们夫妻也在,可就热闹了。”

四人谈天说地,又说了半晌,夜深了方才尽兴散去,蕙娘挽着权仲白的胳膊,和他漫步在回房路上,忽地也是有感而发,道,“我好像从未和你这么把臂而行过。在这点上,倒还不如杨七娘大胆。”

一般来说,把臂走那都是在室外,在室外就有别人能看到,一般的大户人家,光天化日之下夫妻间做出这样举动,简直轻浮透顶,那是要遭训斥的。因此蕙娘也没想到还能这样和权仲白亲近,还是被杨七娘启发,意识到自己身在广州了,才敢大胆地‘调戏’权仲白。没想到权仲白的反应倒是颇为良好,若他和许世子那般别扭,蕙娘可没有杨七娘的脸皮,能如此淡然处之,一边说着,她一边就轻笑着把杨七娘事前亲吻夫君的事学给权仲白听。

权仲白笑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服输呀?”

“我哪不服输了。”蕙娘道,“若真不服输,我刚才就在人前亲你啦。只是觉得这样开心而已,你要不喜欢,那我不抱了。”

她作势要松开时,权仲白又不让她松开,他摁着她的手,略带笑意地道,“好么,是我期待你不服输,行了吧?”

他也不走了,只在廊下站定,似笑非笑地看着蕙娘,蕙娘反应了一会,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免有些脸红,扭捏了一会,见左右无人,连提灯丫头都背对着他们走在前头,便下定决心般,闭着眼踮起脚尖,在权仲白唇边轻啄了一口,这才红着脸道,“可以了吧?可别说我不如她大胆!”

隔着不断远去的、朦胧的光,隐约能见到权仲白眼底闪烁着的笑意――在她眼里,这笑意也许比星光还亮,权仲白慢慢地说,“嗯,你是挺大胆的,不过……和我比,你还差得远呢。”

蕙娘尚未明白他的意思,便被权仲白猛地推到墙边,他的手抽了出来,垫在了蕙娘脑后,免得她撞疼了后脑勺。下一刻,权神医略微弯□子,又快又准地叼住了她的唇瓣,辗转吮吸了起来……

过得一会,连提灯丫鬟似乎都发觉有异,灯火在远处停驻了下来,给廊上增添了长长的阴影,四周万籁俱静,只有隐隐花香、微微虫鸣,过得一会,权仲白并未深吻,只是浅浅地咬着她的下唇――蕙娘强行压抑着分开双唇让他溜进来的冲动,她有些腿软,只好慢慢地靠到权仲白身上,过得一会,两人方分了开来,权仲白哑声笑道,“喏,你也可以试着和我比一比,发扬你好胜的特质……”

虽说此时夜深人静,但园里总是有活人的,巡夜婆子不说,提灯的那小丫头还在不远处呢。蕙娘双颊似火,难得地认了耸,“我……我胆小,可不比你,没皮没脸、胆大包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