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人,只要认识焦清蕙,恐怕都会感到这是一种极度的浪费。似她这样的人,本来也应该站在最顶端,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光热,创下一番轰动天下的大事业。她绝不可能甘于平淡,就像是权仲白也不可能放弃医道,学着他的堂兄弟们,镇日里或是风花雪月,或是打点些家族生意,为老婆孩子热炕头而努力。
她若身为男儿,两人势必毫无矛盾,虽说道不同志不合,可也不是不能惺惺相惜,但偏偏她是个女儿家,就算再强悍,身份始终是天然限制。她的政治地位,取决于他的政治地位,而要支持起她在宜春的地位,一个神医的空头衔,可并不足够……
权仲白一面沉吟,一面进了国公爷的小书房:他身份崇高,底下人不敢拦阻,兼且又在出神,丝毫没听见下人们的呼喊。直到推开门扉,直入内帏,才发觉自己惊着了父亲的密谈。
良国公正和云管事并几个底下人,绕着桌上一张地图低声谈论着什么,见到儿子就这么直闯进来,他脸上的不快一闪即逝,开口时语气却很温和,“怎么搞的,进来也不通传一声,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你们都下去吧。”
云管事卷起地图夹在腋下,冲权仲白露齿一笑,友善地道,“二少爷出诊辛苦了。”便领着一群人,徐徐地退出了屋子,还为权仲白关上屋门,可谓是体贴至极。权仲白目送他们出去,随口便问道,“怎么,是生意上又有麻烦了?”
“天山那里,出了一点小问题。”良国公随口道,“罗春最近在那附近打仗,我们有几辆车被扣住了。”
他站起身来,倒是亲自给这个愣头愣脑的二儿子倒了一杯茶,“怎么,如此魂不守舍、心事重重,出什么事了?你还能给我惹来什么天大麻烦?却只管说吧,我是听到什么,都不会吃惊了!”
虽说话还是那样不好听,可暗含的关心,权仲白哪里听不出来?他心底不由一暖:父亲虽然冷淡严酷,但其实,也不是不疼爱几个儿子的……
“叔墨的事,我还没听过您的意思呢。”他没提孙侯的事,反而问道,“他和您说了没有,他想带着媳妇,到江南历练几年。”
心里有话,他就想直说,见良国公沉吟不语,权仲白索性就直接问了,“四个儿子,大哥现在是指望不上了,三弟那个性子,确实也不适合。您知道,我也不是那块料,季青年纪小,性子不稳定,有时候好走极端……您是怎么想的,就不多磨砺磨砺他?难道,您还指望我吗?”
良国公眉头一跳,忽然来了兴致,他倒背双手,不紧不慢地戏耍起了儿子,“你这一问,有意思,家里这个情况,也非一日两日了。从你大哥离京到现在,几乎整整一年,你怎么从前不问,今日忽然问起?难道家里无人可以继位,忽然间又和你有关系了?我们的权二爷,居然有了接位的心思?”
言罢,他手扶书桌,压□来,倒是一歪头,仰视起了权仲白的面庞。——看似戏谑到了十分,可权仲白又哪里瞧不出来,父亲捏着桌沿的手指,骨节都有点儿泛白了……
忽然间,他心乱如麻,竟很后悔自己冲口而出,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可一点都不好回答。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有些话说出口,一切就再不一样了。
可……他又该怎么答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权终于态度有改变了
这句话,他该如何回答才好呢~
今晚单更~~~~~~~~~~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