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和权夫人不禁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点玩味。权夫人笑了,“你二哥那是疼你……你别不知好歹,仔细他知道了,又给你换太平方子。”
权瑞雨肩膀一缩,不敢再说了,才吃完饭,她就和一只蝴蝶似的,轻盈地飞出了拥晴院,“功课可还多着呢!”
“这个小丫头。”太夫人啼笑皆非,“精不死她,小小年纪,比她姐姐当年还精……你这也养得不好,太活泛了,难免轻浮。”
权夫人叫苦连天,“您也知道,她那个性子,我哪里约束得了。天生就一副算盘在心里呢,拨一拨,能转七八十下……”
太夫人想想,也觉得好笑,“就是被人当枪呀,那也是一人一次,公平得很。这份心眼拿去读书绣花,还有什么不能成的,至于和现在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惹得先生隔三差五地告她的状吗?”
权夫人附和着数落了权瑞雨几句,因老人家声调里带了笑意,她也是一边说一边笑,笑完了,又和老人家感慨,“两个都是人尖子,我瞧着是都挺好,您瞧着怎么样?”
“都还差着火候呢。”太夫人叹了口气,“林氏是急,焦氏是躁。心思都细致了,可也都有不到的地方。”
对大少夫人,婆媳两个是议论过多次的,权夫人蜻蜓点水,一带而过。“是急了点,抬举身边的巫山做了通房,也抬举得不大好,别的事情,倒没什么可挑剔的。焦氏这个躁……”
“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老太太慢悠悠地说。“所以他就一辈子都没能篡位。焦氏有城府、有手段,这倒不假。要不然,她也不能几天就轻轻松松地笼络了瑞雨,就是雨娘心里其实情愿,那也还要有个下台阶不是?不过,她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一点,也实在是太急于展示自己的能力、太急于给嫂子添堵了。长嫂如母,大了她十多岁呢,一时亏待,要么忍了,要么直说,自己不好意思,就使丈夫去说。”
她歇了一口气,慢慢地啜了一口茶,“一家子斗得再厉害,当家人以和为贵的气度不能丢。以仲白和长房的关系,他冲嫂子一张口,这事儿悄无声息就过去了,只怕林氏还要冲弟妹赔不是,可看仲白样子,不像是不知道她请瑞雨的用意,却还不发一语隐隐配合……她这一巴掌是回得响亮痛快,拿捏仲白这个刺头儿的手段是高明,可从做法上看,到底还是格局不够,既不从容绵密,也没能抓住真正的题芯。”
“您是说——”权夫人神色一动。
“这都一个月了,仲白不是个太内敛的人,他的性子挺容易摸出个轮廓来。”老太太闷哼了一声。“让她在达氏跟前行姐妹礼,仲白心里有没有想法?他和长房一向友好,新妇入门才不到一个月,顿生龃龉。这就算是林氏有错在先吧,以他有话直说息事宁人的态度,哼,我看他肯定是想着让焦氏开口,这一说,正好就带她去香山住……焦氏不肯开口,他自己说也行——可焦氏这些路不走,非得要让雨娘告状,就算焦氏占理,他会不会觉得她得理不饶人?这肚子都没大,儿子还没生呢……林氏虽然十多年没有生育,可却还一直把伯红的心给捏得牢牢的。——唉,要不是实在是太久没有消息,她也是乱了阵脚,这一次,未必会这么着急,动作得这么频繁……”
权仲白襁褓间就被抱进了歇芳院,当时权伯红四岁年纪,还离不得大人照看,他是在拥晴院里长大的。老太太当然更偏长孙,这一番话,挑剔的是焦氏,开脱的是林氏。权夫人即使有不同想法,也还是低头应了是。她又问婆婆,“见过一次真章了,这会该怎么办?长房院子里那个通房,可没服避子汤……”
“都由他们去吧。”太夫人闭了闭眼,多少有些疲倦了。“你和世安商量一下,大厨房里该拔掉几个刺头了……主子们斗得再厉害,那也是主子,做下人的有所倾向,那是难免的事,可忘形到这个地步,那就该赏鞭子了。仲白什么身份,走到天涯海角,都有人捧着金羮玉脍求他用呢,如何在自己家里反而受了这么久的委屈?说出去,简直就是笑话!”
权夫人其实对林氏最大的意见就是这一点,这么多年嫂子做下来,就不知道权仲白看着不挑剔,其实最挑剔?她挺为儿子委屈的——不过越是如此,她倒越要为林氏说句话。“这……怕是打她的脸呢。”
“打脸就打脸。”太夫人一瞪眼。“她还能有二话不成?就有再多苦衷,这件事,她也办得不很漂亮,自己没落好,反而把焦氏给显出来了,要不是焦氏自己——”
说到这里,两人都是一怔,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双双都轻轻地咦了一声,又嘶了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咯~
今晚吃的是冬笋炒牛腿肉和素炒茼蒿,茼蒿真是有一股很奇特的气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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