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去法国玩了圈,哪里值得大总统和辰华惦记。”唐绍仪出去转了一圈后精神明显好很多。左右看看没见杨秋,问道:“怎么,辰华去苏北了?”
黎元洪那张弥勒佛般的笑脸明显僵了一下,没想到唐绍仪居然消息这么灵通。讶异道:“少川已经知道了?”
唐绍仪没瞒他,说道:“下船时在上海遇上翁文灏,他正要坐船去新加坡,就顺便聊了几句。”
黎元洪知道翁文灏这个人,不仅是唐绍仪少年留美的同学,还出任过民国资源矿产部副部长。但不知什么原因中途突然辞职,带了些弟子去南洋和吕宋开矿。这两年借欧战生意越做越大。连杨秋都亲自为他在美国面前说了些好话,帮他拿下吕宋一家铜矿的开采权,现在国内冶金急需的镍矿除一半来自当年中法谈判拿到的两家靠近云南的越南红土镍矿外,其余都是他提供的。不过黎元洪没太在意杨秋和翁文灏的关系,反而觉得连这位南洋矿产大亨都开始关注苏北,可见此事复杂到了什么程度。
王安澜在旁也说道:“副总统这回怕是遇上麻烦了。谁想那些苏北士绅这么不给面子,好歹放些人走也不会闹得如此僵啊,这要是放在五年前。只要副总统说一句,那容他们作祟!”
“放了又怎样?”唐绍仪知道他是黎元洪的心腹,以前和杨秋那点矛盾也早就灰飞烟灭。所以不怕他听去,笑笑说道:“梓材啊。你可知道,若是四年前辰华动手,恐怕日本和洋人就没那么轻易赶走了。”
“是啊。”黎元洪也点点头,抽出烟点上道:“那时候,列强环伺日本在侧,万一闹起来他们必定是拍手称快,说不定还会派兵进驻。”
“那怎么办?现在动手岂不是太晚了?”
“晚?”唐绍仪摇摇头:“你太小看辰华了,恐怕他早就算好先驱外,后攘内这步棋了。”
唐绍仪继续说道:“此时动手虽麻烦了些。但却有几个好处。其一,目前国家南北太平,日俄一时缓不过来,英法美又深陷欧洲无法抽身,何况就算有人敢插手恐怕也只会激起全国反对帮了倒忙。其二,军队都在外面。尤其是后招募的35个步兵师绝大多数都是农村新兵,万一有事他们远在万里也没法掺和。其三,穷党理论现正向各国扩散,法国已经传出革命之声,我国与他们接壤,若是迟迟不解决农民这件事,将来难保不会出现这类思想。其四,士绅终归是民间的工商主力,可苏浙皖那些人眼睛都被一亩三分田限制了手脚,偏偏他们自己还恍然未知。如今全国民营工商最好的是哪里?西南、中原和东北!为何?就因为早年这几个地方都被辰华打怕了,知道靠田产不能长久所以只能另谋出路,加上我们政府扶持一下就能迅速起家,最不济也会申购铁路和工业债券,所以把他们逼向工商也不错。其五,章士钊有了汪兆铭出谋划策,与张季直走进了很多,打一下也好让他们知道现在谁当家,将来各种新法改革也能顺利很多。最后嘛我告诉你,若是此事能解决好,我们民国才能安心走上大国之路!”
王安澜倒吸口气,没想到唐绍仪出去一次后,回来竟然把小小的苏北风波看成大国的必经之路来形容,顿时有些紧张地咽咽口水:“难怪我上午遇见冯华甫,他正带卫兵去车站说要和安国梁一起去连云港视察国民海岸警卫队工作,副总统不会想动兵吧?”
黎元洪始终不信杨秋会动兵,摇头道:“动兵到不至于,不过李纯、张勋和徐世昌这些老北洋都在苏北待着,王士珍也在徐州。让冯华甫去恐怕是想稳住他们,至于国梁嘛除非把辰华逼到无路可走,恐怕他也不想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