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晚宿营的时候,总有一些黑影在他们的营地外徘徊。
顾炎武相信,只要李洪基的大军路过这里,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跟着李洪基走,哪怕跟着李洪基走也是死路一条,他们也不怕。
人人都在饮鸩止渴的时候,生命的价值不如一根稻草。
这些东西都是他不曾在书本里学过的。
众人围着篝火,一个学生取出一个平底锅,往锅里倒了一点菜油等油烧热,就把抓来去掉腿跟翅膀的蝗虫丢进锅里用油煎。
不一会,煎肉的香味就弥漫开来,那个学生往煎好的蝗虫上洒了一些盐,就放在顾炎武面前邀请他一起吃。
对于吃蝗虫,顾炎武还是知道这个典故的,李世民吃过,虽然吃的有些悲愤,可是,他确实吃过,范仲淹吃过,还说蝗虫吃起来跟虾子无异,很多书里都鼓励人么吃蝗虫。
所以,顾炎武虽然没有吃过蝗虫,这时,吃蝗虫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心理障碍。
学生的手艺不错,蝗虫被油煎的焦黄,不但脆,还香,尤其是当他吃蝗虫吃的满嘴油腻的时候,有人递过来一个酒葫芦,顾炎武吃蝗虫的劲头大增。
“我们这么公然进入山西,为何不见官府?”
顾炎武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在玉山接受这个命令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云昭有些越厨代庖的意思在里面。
“一般到这个时候,官府就会跑……”
“跑?官员有守土之责!”
“山西,陕西的官员对这种事情很有经验,只要遇到过不去的大灾荒,官员们都会跑,如果不跑就会发生民变。
他们跑了,带走了粮食跟钱,百姓们就没法子通过攻打官府获得粮食跟金钱,不攻打官府,就谈不到民变,等这里的灾荒过去之后,他们再回来,这时候百姓又有了粮食跟家园,也就没人愿意造反了,他们会继续接受官府的统治……”
顾炎武听得目瞪口呆!
他觉得这些学生似乎比他更加熟悉这里的百姓。
“先生不必惊讶,学生就是侯马县的人,只不过家父早年去了蓝田县做生意,后来就留在了蓝田县,每年冬日学校放假的时候,学生都会走一遭侯马,闻喜二县。”
“你为何要来这里呢?是游学?”
年轻学生笑道:“学生毕业之后就会来侯马挑选一个地方充任这里的里长。”
顾炎武瞅着这个年轻学生道:“为何是里长而不是县令或者县尉?”
年轻学生道:“玉山书院毕业生的起点都是里长,强悍些的也不过是大里长而已,如果我们连一里之地都管辖不好,和谈将来的一县一州之地?”
“目前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民心已经变得暴虐,在这种情况下,我想召集百姓捕捉蝗虫来交换粮食的法子明显行不通,这些人看起来更想抢劫我们,而不是跟我们做生意。
你有何良策?”
年轻学生道:“就算是有人愿意通过捕捉蝗虫来跟我们换粮食,他们换到的粮食也会被强人抢走。
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抢先一步先做了强人再说。
学生认为,我们应该在这里立一枝长杆,长杆上挂一面大旗,上书——替天行道!
这些心里恓惶无依的百姓一定会向我们靠拢,等我们的人手多了,我们就命令他们去捕捉蝗虫,然后按照他们捕捉的蝗虫数量发给他们粮食。
我们是最大的强人,依附我们能有粮食吃,还能存点粮食,这样的条件是别的强人所不具备的。
只要我们开始,最后必定能一统侯马县,闻喜县,只要这两县的人都开始听我们的话了,再命令他们开沟渠,平整田地,准备春播,只要夏收完成,秋收完成,县尊的命令也就完成了,先生以为如何?”
听了这个学生的话,顾炎武大吃一惊,连忙道:“这岂非就是造反了?”
学生嘿嘿笑道:“非常人做非常事必须用非常手段,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焉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应该是目前最可行的法子,请先生三思。”
顾炎武的嘴巴里苦涩的厉害,他抬头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一面随风呼啦啦招展的大旗,他甚至不用猜都知道上面一定写着这个狡猾的学生所说的——替天行道四个大字。
“这么说,某家已经成了大明的反贼?”顾炎武站起身有些愤怒。
学生道:“救国救民,个人区区一点损益何足道哉,先生不要担心,我们从来没有想过造反,我们只是在救民,只是手法上有些过份,只要先生救助灾民成功,等大明官府重新归来之后,学生相信,先生今日的所做所为,一定会成为江南士林的美谈。”
顾炎武冷声道:“你们果真不会逼迫某家上梁山吗?”
学生笑道:“我蓝田县尊也是我大明在册官员,那里是什么贼寇了?”
顾炎武先是四处看看那些影影绰绰的黑影,喟叹一声道:“不这样做,这些人都会死是吗?”
学生道:“不死,也会投奔李洪基成为流寇。”
顾炎武喟叹一声道:“也罢,某家就当一次贼寇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拱手道:“玉山书院三年级学生——彭国书!”
顾炎武道:“既然要竖起大旗,那就用我的名字竖起大旗,某家顾炎武做事,用不着遮遮掩掩!”
彭国书轻笑一声抱拳道:“顾先生威武!”
今天事情多,写的短一些,见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