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里,又东南蹑峻上,一里,始凌金华山顶。于是北眺丽江,西眺兰州,东眺鹤庆,南眺大理,虽嵌重峰之下,不能辨其城郭人民;而西之老君,北之大脊,东之大脊分支处,南之印鹤横环处,雪痕云派,无不历历献形,正如天际真人,下辨九州,俱如一黍也。复从顶脊南行,脊上已有路,直前一里,渐西转向老君,余知乃杨庄道,乃转而北瞰东向之路,得一线垂箐下,遂从之。下里余,路穷箐密,倾崖倒坎,欹仄蒙翳,下嵌莫测,乃攀枝横跌,跌一重复更一枝,幸枝稠箐密,不知倒空之险。如是一里,如蹈碧海,茫无涯际。既而审视,忽见一塔下涌,虽隔悬重箐,而方隅在目,知去石门,不在弱水外矣。益用攀坠之法。又一里,有线径伏箐间,随之亟行。半里,得中洼之峡,又半里,出三清阁之后,即昨来审视而难从者。于是下峡门,过昨所饭处,皆阒无一人。
乃前趋过昨所望虎穴之上,此直康衢,非险道矣。乃从北道循西山北向下,五里而返寓,则担夫犹未归也。
十六日平明,炊饭而行,遵南街出,七里至罗尤邑。
余以为将滨湖而行,而大道俱西南循坡,竟不见波光渚影。
途中屡陟冈越涧,皆自西向东,而冈涧俱不巨,皆有村庐。八里,一聚落颇盛。
以其南又一里,大路将东转而趋海门桥,有岐西南入,乃石宝山道也,从此始与大道别。
南瞻印鹤山,尖耸而当湖之南,为一川之南屏。其脉自湖东南下伏,而西度复耸,故榆城大道,过海门桥绕湖南而东,由其东伏处南逾而出观音山;湖流所注,由海门桥绕山北而西,由其西尽处南捣而下沙溪。石宝山又在印鹤西南,东隔此溪南下,又西隔驼强江北流,故其路始从此溪北峡入,又从驼强江东峡渡,然后及石宝之麓焉。由岐路循西坡南下,一里,度一峡,从峡南上,转而西行,二里余,已遥望石宝山尖穹西大峰之南矣。
于是复西南下一里,涉涧,乃南向升层冈,峡中曲折三里,始南逾其脊。南下二里,有水自西南峡来,至此折而东去,是为驼强江,有大石梁南跨之,桥南环塍连阡。南陟之,半里,有村庐倚南坡下,颇盛,是为驼强村。从村南复随箐南上,一里余,登岭脊。从脊上西望,老君山雪色峥嵘,在重峰夹涧之西,始知石宝之脉,犹从金华南下,而尽于驼强北转之处;若老君之脉,则南从横岭而尽于黑会、澜沧之交矣。平行脊上一里余,稍南下,度峡坳,半里,东望海门桥之溪,已破峡嵌底而南,有路随箐直下而就之,此沙溪道也;有岐南上盘西峰之南,此石宝道。乃南上盘峰,一里余,凌峰之南,遂西转而饭。
从岭头西向行二里,稍下而逾脊西,随之南转西向,一里,又西南逾其北突之崖,始平望石宝之尖,与西峰并峙,而白塔高悬其间。
南一里,遂坠壑直下,一里,抵崖麓,则驼强江自南而北,奔流石峡中,而两崖东西夹峙,巉石飞骞,古木盘耸,悬藤密箐,蒙蔽山谷,只觉绿云上幕,而仰不见天日,玉龙下驰,而旁不露津涯。盖西即石宝之麓,东乃北绕之峰,骈夹止容一水,而下嵌上逼,极幽异之势。循东崖南行三里,夹壁稍开,有石梁西度,立梁上四眺,尚不见寺托何处。梁南两崖,溯水而上,已无纤径,而桥东有路,南逾东峰,则沙溪之道也。度桥西半里,西壁稍开,中坠一坑,甚峻,有巨阁当其口,已倾圮不蔽风雨,而坑中亦无入路,惟仰见其上,盘崖层叠,云回幛拥,如芙蓉十二楼,令人目眩心骇。路循坑右盘崖磴曲折上,一里余而入石宝寺山门。
门殿三四层,俱东向,荒落不整,僧道亦寂寥;然石阶殿址,固自雄也。
余停行李于后殿之右,一老僧栖其后,初不延纳迎接,余不顾,即从殿北盘左腋,穷北岩二重,复下,从殿南盘右腋穷北岩一重,再下,则老僧已炊黄粱相待。时已下午,复从右腋上玉皇阁,穷塔顶,既暮始下。盖后殿正嵌崖脚,其层亘之崖,重重上盘,而路各从两旁腋间,分道横披而入,其前既悬削,不能直上,而上亦中断,不能交通,故殿后第一层分嵌三窍,北窍二重,路从北腋转,南窍一重,路从南腋转,俱回临殿上,而中间不通。其上又环为第二层,殿后仰瞻不见也。路又从玉皇阁北转,即凭临第一层之上,从突崖北陟,蹑北支西上三里余,凌后峰之顶。
顶颇平,西半里,有白塔当坪间,又中洼为土塘者二而无水。洼之南,皆石坡外突,平庋如塘堰,而石面有纹如龙鳞,有小洼嵌其上,皆浅而有水。其顶即西并大峰,其峰横列上耸,西拥如屏,欲蹑其上,路绝日暮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