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十一年六月初八,唐军主力经两天的急行军,终于进抵周留城下,然,并未即刻发动攻城,而是在离城五里远处的一座小山包上建立了营垒,就此安顿了下来,只不过唐军的侦骑却是四下出击,对周留城的四门进行不间断的骚扰,做出一副攻城在即之状,闹得周留城中满城不宁。()
总算是到地头了,尽管仗尚未开打,可薛万彻的心情却好得很,也没去管手下众军如何安营扎寨,独自一人猫在了中军大帐中,轻松自得地斜靠在摇椅上,闭着眼,舒舒服服地摇晃着,还没忘哼上一首不怎么成调的小曲儿,当然了,薛万彻自是有理由舒散一把的,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顺遂得很,实用不着薛万彻太过操心的,再说了,大战即将来临,能借此机会放松一下身心,着实是极为难得的事情,只可惜薛万彻也没能轻松上多久,这不,一首小曲都还没哼完呢,就见其帐下亲兵匆匆走了进来。
“禀大将军,杜将军在帐外求见。”那亲兵跟随了薛万彻多年,自是清楚薛万彻的脾气,此时见薛万彻正悠然自得着,忙不迭地放轻了脚步,俯身在薛万彻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
“嗯,叫他进来罢。”薛万彻听得响动,半睁了下眼,也没起身,就这么斜躺着,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诺。”见薛万彻没发火,那名亲卫很明显地松了口气,紧赶着应答了一声,退出了帐外,须臾,一阵脚步声响起,一身风尘的杜政新已从帐外大步行了进来。
“末将杜政新参见大将军。”杜政新尽管满面的疲惫之色,脚步也有些子虚浮,可一见到薛万彻的面,立马大步行将过去,一丝不苟地躬身行了个礼。
“免了。”薛万彻见杜政新给自己见礼,总算是坐直了起来,挥了下手道:“此番辛苦杜将军了,本将自当为尔请功。”
薛万彻乃是大唐诸将中有名的架子大,甚少买旁人的帐,即便是在与其交好的吴王李恪面前,薛万彻也是一副随心所欲的样子,从不把所谓的权贵看在眼中,更别谈什么阿谀奉承了的,加之其御下极严,甚少有夸奖人的时候,此番能对杜政新说出此语,已经是最大的夸奖了,熟知薛万彻性格的杜政新自是心中感动不已,眼角不由地便湿润了起来——从杜政新率部抵达周留城下到此时不过两天而已,说起来是很短暂,可这两天对于杜政新所部来说,却有如身处炼狱一般,为了能阻止城中守军的抢收冬麦,杜政新可谓是费尽了千辛万苦,偷袭、打埋伏、正面搏杀等等勾当全都一一上演,总算是挺到了己方主力的抵达,然则其麾下一千余精锐骑兵到了如今仅仅只剩下四百余伤痕累累的残军,一想起战死沙场的众多手下,杜政新心里头百感交集,简直难以自持。
“多谢将军抬爱,此皆众军用命,末将不敢居功。”杜政新飞快地收拾了一下心情,强忍着即将脱眶而出的泪水,谦逊地应答道。
“嗯。”薛万彻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站起了身来,眉头微皱地看着杜政新道:“杜将军,依尔看来,城中守军战力如何?”
杜政新一听薛万彻问起此事,自是清楚自己所言将成为薛万彻应对之策的一个要素,哪敢随便胡言,谨慎地思索了一番之后,躬身答道:“回大将军话,末将虽曾与高句丽、百济骑、步皆有交手,然,大多非正面迎敌,实不敢轻下断言。”
“无妨,说说尔之印象便可,本将自有主张。”薛万彻见杜政新如此小心谨慎,眉头登时便皱得更深了几分,不过也没就此发作,而是瞥了杜政新一眼,追问了一句。
“是,末将遵命。”一见薛万彻脸色不好看,杜政新自是不敢怠慢,紧赶着答道:“依末将观测,高句丽军中步兵善战,且不惧死,训练水准虽远不及我军,却也属尚可之列,其骑兵则能力有限,实不足惧,非我大唐铁骑之敌手。”
“哦?是么,有意思,罢了,尔这就下去歇息好了。”薛万彻脸皮子抽了抽,冷笑了一声,挥手下了逐客令。
“是,末将告退。”薛万彻既如此说了,杜政新自是不敢再多逗留,忙躬身应答了一声,转身便要出账,可又顿住了脚,迟疑地开口道:“大将军,末将请求参与明日一战。”